微風緩緩吹來,溫柔拂動枯瘦的枝椏,細碎的落花如雨,香氣斑駁地在空中蕩漾,書寫著一份無法接近的永恆。它落在了我的頭上、落在了孤獨的井口旁,零零碎碎地落在了眼前的小河裡,靜靜流淌,漫出一圈圈細微波浪。它將化作一份送給大海魚兒的禮物,一份,留給小橋流水人家的深情。淡薄的清香,點綴著雨後冰涼的空氣,氤氳著的是,我對你無盡的思念。
我掙脫開城市的繩索,穿越時間,在十年之後,重新回到這裡。
任憑樓外紅塵如何翻騰不息,這裡永遠有著不滅的純樸氣息。如月之恒,如日之昇。我漫步在聲聲鳥鳴中,讓寂寥的雨景,伴我走完這一路花香。
過去那一盞盞灑落微弱黃光的街燈,在灰朦的天氣下,流出了不一樣的白光,但每一盞都白得純粹。這時的雨已經停了,地上一面面透亮的玻璃碎片,倒映著兩旁雨水浸濕的木屋,在這之中,我看到了自己深深的眼眸。這條街的人本來就不多,家家戶戶做的都是鄰居熟客的生意,用不著叫賣。不過有的時候,還是會傳來幾聲稚嫩的吆喝聲:「來囉!來吃碗湯麵囉!」他們大概還不懂,父母親那面對稀少的客人卻依然坦然的表情吧!我沿著大道走著,瀏覽著各家擱在門前的菜單,菜單上羅列著百年如一日的菜式。都說民以食為天,這裡的店鋪大多是賣吃的。雖說如此,但每家店賣的東西不多,大多只有兩三樣,所以啊,也用不著擔心不知道該點什麼吃的毛病。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吧,每一家飄出來的香味都更加獨特,也更加濃郁,就連每個客人,都吃得格外津津有味。
大街的中央,涓涓流著一條小溪,不時泛著魚鱗閃爍的光芒。魚兒無聲無息地游著,不發出一絲聲響,又是一個不可捉摸的存在,悄悄地經過身邊,又悄悄地離去,只記得某一刻,它的鱗片曾與暉夕相互呼應著。還記得,小時候的我,愛和魚兒賽跑,它在水裡游,我在地上跑。只是它有時候游著游著,就停下了,待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無法再尋回它的影蹤,只是使勁噘著嘴生悶氣。
「渴嗎?要喝水嗎?」外婆低著頭問我,手裡拿著水壺正準備要把蓋子擰開。「不渴不渴,我剛剛還偷偷喝了幾滴雨水,是甜的!」我略帶驕傲地抬頭望向外婆,嘴裡還露著兩個門牙還沒長出來的空洞。「就你最調皮了。」劉海的髮梢悄悄掃過外婆眼睛的睫毛,深褐色的眸子裡流淌著我稚嫩的面孔。「可是外婆,我累了。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沒有看到外公啊!」我向外婆發起牢騷來了。「很快,很快就看到了。」我凝視著腳上被雨水浸濕了的鞋,濺上的污漬緊緊附著在上邊,冰冷的水汽無法麻痺腳跟的疲累。「來,上來。」突然一個偌大的白影停駐在了眼前。原來是外婆走到我跟前,蹲了下來,兩個混有紅絲裂痕的手掌朝我攤開。「嘻嘻!」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二話不說地縱身一躍,跳上了外婆的後背,摟著她骨骼分明的脖子。「你啊!就只顧著這條路什麼時候才走完,也不去看看身邊的風景。」外婆的話,有種年少時不能領悟的語重心長,即便如此,我還是不禁往四周看了看。原木雕刻的招牌,刻著家家戶戶的店鋪名字,滲透紅色油漆的字裡,蔓延出一種古樸悠長的味道。大部分的樓房都是下層商鋪上層住屋,因此,樓上大都晾著大人小孩的衣服滴滴答答的水珠敲擊著屋檐,延續著雨後的餘音。每家店前還會擺放著幾盆綠植,調配出這個季節特有的,春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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