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这般愉悦的心情,出现在到辽河的第一百天。 午夜,我在睡眼朦胧中起床上班,迈出空调房时,心情竟有些开朗了。 我见到了雪,满世界的白雪皑皑,漫天雪花随北风飞舞。雪花轻抚我的脸,带来丝丝缕缕的寒意,伴随着阵阵的快感。 想起了朱自清的《绿》,“清风起来时,点点随风飘散,那便是扬花了----这时偶然有几点送入我温暖的怀里,便倏地钻了进去,再也寻它不着”。想不到来到北国邂逅的第一场雪,竟如此温柔,差一点就找不到独步雪地的感受了。 匆匆忙忙赶到井场,恰逢下套管,于是在发电房代班的我干起了挂绳套的活儿。活不算累,只是有些冻手脚,然而今天不一样。 风越来越大,雪也似鹅毛般狂舞。头一次在这般环境里工作,有着非凡的背景衬托,这平常的工作也变得伟大起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受,看那钻台上的兄弟们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似雄狮般对着雪夜发出几声欢快的呼吼。 雪更大了。 雪整整下了一夜,套管在风雪中恋恋不舍地下到井里。看一眼早已湿透的单工鞋,我朝着地质房走去。和钻工兄弟一样,拉过一张凳子,把脚伸向电烤箱,再望望周围的人,嘴上都 叼着 烟,红红的脸上挂着笑,围坐电烤箱旁,唠叨家常。这情景让我想起徐志摩的诗《难得》,诗的最后一段写道: 在冰冷的冬夜,朋友 人们方始珍重难得的炉薪 在这冰冷的世界 方始凝结了少数同情的心 此时此刻,我远方的朋友们,又在忙些什么呢? 该下班了,我回头望望雪中的井场,又一批钻工师傅激动地挥舞着手套,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登上了钻台。 食堂里,老宋师傅乐呵呵地拎着一瓶酒来到我面前。“雪中干活就像这老龙口一样,真有劲!小伙子,来,整两口?”也许心情使然,平素很少喝酒的我,今天却狠狠地喝了几口。 午休时,一个朋友打来电话。说他骑车顶风冒雪替我给朋友发了一封信。他跟我说起了篝火闪烁的冬夜,雪下得好大好大…… 回到宿舍,心绪好久不能平静。数年甚至数十年后,当天空再次下起大雪,我会不会像怀念老友一样想起风雪的井场,以及电烤箱旁一张张红扑扑的脸庞。 茫然地摇摇头,不得其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