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的周围已经簇拥着许多尖头鱼,它们笨拙地向海龙的腋下、胯下钻来,寻找最温暖的去处。海龙激动得心怦怦跳,忘记了寒冷,用牙齿叼着鱼篓,双手左右开弓,左一条右一条,像捞漂浮在水里的萝卜,把它们一一丢进篓里。
海潮不断上涨,海龙随海水不断上浮。到插尖担的地方,鱼篓满了。此刻,要换作是爸爸,便立即拔起尖担挑起鱼篓上岸来,脚一蹬穿上裤子,手一伸穿好衣服,弓着腰小跑回家,钻进温暖的被窝……不!现在礁屿附近的尖头鱼还很多,放着钞票不捡才是傻子。可是鱼篓满了,没地方放呀!得想想办法。他爬上礁石,添了柴火,解下盘在头上的衣服,拿石头把裤带砸成两段,一段裤带把裤脚扎牢,把篓里的鱼倒进去,再用另一段裤带扎了口。海龙带着鱼篓再次溜进海里,身子立刻接触到密密麻麻、滑溜溜的尖头鱼。这感觉简直像在大把大把地捡钞票。他激动得热血沸腾,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困乏。他干狂了,干傻了,干邪性了,恨不得把海里的尖头鱼都抓进自己的鱼篓里。
潮水开始撤退了。海龙穿好上衣,拴好水布,光着屁股,拔起尖担,肩挑着沉甸甸的一担尖头鱼迅速爬上岸来,这才感到寒风刺骨,浑身哆嗦,牙齿打战,嘴巴里发出呼呼怪叫,双脚已全麻木了。
后半夜,爸爸连连咳嗽,醒了过来,用手一摸,不见海龙,急了,忙找到妈妈床前,也不见海龙的影子,鱼篓和尖担也不见了。他明白了,急忙穿上破裘跑出门外,遥见礁屿那边还有篝火明明灭灭地燃烧,急忙用手合成喇叭状呼唤海龙。妈妈被惊醒了,点亮船灯和爸爸一起向海滩走来。船灯被海风吹熄了,爸爸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海边,不停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爸爸妈妈好不着急。妈妈一个踉跄,脚下好像绊着了什么,软绵绵的。她低头一看,这不是海龙吗?妈妈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只见海龙光着屁股,肩上的担子一头是鱼篓,一头是用裤子改装的袋子,都盛满了银晃晃的尖头鱼。爸爸妈妈惊呆了,妈妈赶忙背起海龙,爸爸挑起担子一步一步走回家里。
海龙清醒过来,喝下一碗热水,钻进妹妹的暖被窝,冰冷的身子接触到妹妹,妹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妈忙哄妹妹:“哥哥给你捡来好多好多的鱼哩!”妹妹揉揉惺忪睡眼,见地上堆着许多尖头鱼,不禁破涕为笑。妈妈钻进被窝用力挤。爸爸搬来自己的破棉被盖上去,也钻进被窝,把海龙夹在中间,用力挤,挤出热气来。此刻,小石屋格外温馨。刺骨的寒风发出尖厉的哨音,穿过石缝儿溜走了,黎明前的大海静了,静得像守着摇篮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