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上课,院长突然来电话,叫我过去。我这才知道,七叔病危了。
我看见七叔,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他像一根腐朽的树干,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半睁着,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我问院长:“给他家属打电话了吗?”院长点了点头。我轻轻地拉住七叔的手说:“七叔,我来看你了。”七叔慢慢转动眼珠看向我,忽然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枕头。
我愣了一下,想起七叔的梅子,连忙摸出来放在他眼前。他又用手指了指嘴,示意我把最后一颗梅子喂给他,眼神充满了乞求。我只好把那颗坏了的梅子放进他的口中,七叔这才满意地笑了。他抿着干瘪的嘴唇,咂出声来,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咂尽梅子里的酸与甜。最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唉!你说我傻不傻呢,我给儿女们制定了那么好的计划,却没在计划里安排自己。”
七叔就在那天晚上遗憾地走了。尽管我们都陪在他身边,可是他最想见到的人没有来。
后来,七叔临终前的那句话时常在我的耳边回荡。为了摆脱贫困,为了拼一份未来,我给自己制定了无数计划,然而在这些奔前程的计划里,从没给父母留下一席之地。
七叔走的那年暑假,我回家了。进门的时候,父亲还没回来,母亲在厨房里生火做饭,她见到我,愣住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呀!你咋回来了?我这就喊你爸去。”而我一把搂住母亲说:“妈,对不起……”
是的,这句“对不起”,我欠得太久了。如果没有七叔,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一天,才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