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老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咧嘴笑笑说:“我教过她的,小学美术课。”
说完转回头,面向了他的高山流水。我确信,那时,我的脸上一定满是窘迫,竟忘了要叫一声“老师好”,脑海里是一张展开的、皱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有两个字——“情书”。
我们的中学,美术和音乐老师合用一个办公室。那天,音乐老师教了什么歌我已经全然忘记,只记得我站在钢琴边唱,唱得心猿意马,唱得魂不守舍,背后似长了千万双眼睛。我迫切地想看到,美术老师有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猜测他是不是还记得,曾经从我的手里,飞出了一团“情书”,在他的美术课上。
美术老师什么时候从小学调到了中学工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整个中学时代,我一直怕与他照面,但还是常有狭路相逢的时候,每当此时,我只好一脸忐忑地轻叫一声“徐老师好”,叫完便迅速消失,似是怕多在他面前逗留一分钟,就会多一份被揭穿的可能。
事实上,我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整个中学时代,美术老师完全没有用区别于他人的眼光看我。而我,却把童年的余悸,一直隐匿于内心,直到长大成人。后来,即使回母校探望过去的老师,也再没有见过高高个子的美术老师。内心,却有一份感激越发深重——美术老师没有曲解和夸大一个小女孩对某一个敏感词语的错误理解。在我的记忆中,因为表达了对某位异性同学的欣赏,而被老师批评训斥的例子数不胜数。
而我当年的行为,若是被公开,便可以成为非好孩子的典型了。一想起这些,我便有种后怕,之后,便是对美术老师无限的感激。
有时候,沉默是对无知的宽容,沉默同样是一种解救。因为沉默,一个孩子得以健康成长。我,就是那个在十二岁的时候写过一封“情书”的孩子,感谢美术老师,他的沉默,给了我自由翱翔的勇气和构筑健全心灵的可能。我想,我没有忘记他的名字,他叫——徐鸿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