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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飘荡

时间:2006-04-18来源:红袖论坛 作者:独飞燕 点击:
?我在迷蒙中,好象听到有人在尖叫:“呀,还没死!看,还在张嘴,想哭,怎么办?”我不知道是在说我,而此时的我,正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对着我小小的身体,互相望着,商量着。有个戴帽子的漂亮女人说:“李医生,干脆把她扔在桶里闷死。”提着我身体的女人犹豫着说:“这个女娃好胖,八个多月了,完全能够活了,就只怕打了引产针有什么后遗症。”戴帽子的女人也跟着叹息说:“是啊,很残忍。”
??这时的我很难受,觉得喉咙里似乎有东西。但我终于哭出了声,声音有些细微,我无助地望着这群人,还有那个躺在产床的漂亮的面色苍白的女人。那个女人让我感觉亲切。就在这时,那女人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说:“你们的引产针是怎么打的?还是活的,快把她丢开,我不想听到她的哭声。”哦,她不喜欢我,这让我很难过。这时李医生和几个戴帽子的护士咬耳朵:“亲骨肉,真残忍。”我听到了,我很生气,我想要她抱我,哭得更凶了。这时,我的母亲,她好不耐烦:“怎么还在哭?我要投诉你们。”
??几个护士忙提着我,一下丢进那个满是血水纸张的桶里。我感到有一股血腥味直冲我鼻孔,然后有水浸入我嘴里,鼻里。我很冷,很难受,开始一抽一抽地哭,然后渐渐发不出声音了,想翻动我的身体,却不能动弹。最后我迷糊了。
??过了不知多久,我感觉我在空中飘荡,悠悠忽忽的,身体似乎没有重量。我又看到了那群医生护士,她们在搬动那个是我母亲的人,帮助她回病房休息。在那个桶里,我看到一个小小的婴儿的尸体,全身紫黑,身体扭曲。我觉得那应该是我,但我又怎么会在空中呢?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在旁边游荡,一个小时后,有个人进来扫地,用一个胶带将那死婴装进去,提着出了医院。我跟着他,只见他坐了一辆车出城,将那死婴埋在城外的一块土里。回来后一个戴帽子的女人给了他两张纸片:“来,二十元。”他很高兴地走了。
??我在办公室里飘荡,我想和他们说话,可发不出声音,用小小的身体碰触他们,但没有一点感觉。我希望他们谈论我。果然,一会,那个漂亮女人说:“唉,你们说,那个林蓝是不是未婚生育啊,怎么他老公不来看他?”李医生说:“难说,这年头,什么都有可能,也许是在什么医院检查是女儿就不想要了,31岁的女人没结婚的可能性不大。”漂亮护士说:“她那个女儿如果长大了,说不定跟她一样,是个美人呢,真可惜。”大家都在笑。
??我长大了是个美人吗?会和我母亲一样漂亮吗?我很高兴。但我马上明白我已经死了,被那些医生护士,更主要是我母亲,残忍地弄死了我。我恨他们。
??我飞回病房,我母亲的身边。她很疲倦地在睡。她的睡姿真的很美。旁边有个50多岁的女人在伺候她。她醒后和她说着话。她叫那老人妈。老人用很忧伤的眼神看着她的女儿:“林蓝,告诉妈,到底为什么不要孩子啊,你都31岁了。”林蓝一脸冷漠:“妈,你就不要多讲了。周强和我都不想要。过两年吧。”“那你最近为啥老和周强别别扭扭的?他老说你对不起他?你在外面没什么事吧?”“哎呀好了,妈,老问这些,都跟你说过几回了。我要休息了。”说着闭上眼。老人叹息连连。
??住了三天院,我母亲出院了,我跟着进了她的家。回家时客厅里有个三十多的男人在看电视,他冷漠地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没理他,径自去了浴室。冲了澡,睡觉。一会,那男人进来问:“出院了,要不要紧,吃不吃饭?”母亲说:“不吃。”
??我在这家里游荡三天,听到他们两人无数次争执,好象总提到一个叫李局长的,周强坚持说他是孩子的父亲。因为别人总说李局长对她如何如何好,而且怀孩子期间他出差了。而我母亲说他无聊。每次吵过,就是两人不说话,家里死一样的静。而母亲就一个人时发愣,有时还抹泪。
??终于到单位上班了。我也见到了李局长。那是个40多的有些凸肚的男人,很威严,很气派。母亲见了他不冷不热的。当办公室就他们俩时,李局长用一种热烈的眼神看着我母亲,说:“林蓝,为什么总关机?你住院还顺利吧?我又不好去看你。你真的对我那么绝情?”母亲说:“我说好多次了,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上下级关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李局长说:“可我忘不了,我愿意为你离婚,愿意为你丢掉官帽,愿意……”母亲打断他:“你的愿意与我无关了。你再不放手我申请调动工作。”说着离开办公室。局长呆呆地,叹息说:“到底为什么对我这样?”
??这个李局长是我父亲吗?我不得而知。
??回到家,母亲开始拨一个号码。我注意到这个号码在医院就拨了很多次,可总是没人接,或者不通,渐渐地,不大拨了,但母亲却常叹息,然后发呆。这是谁的电话呢?
??大约一个月后,我见到了电话的主人。在一个酒楼里,母亲和同事们在聚餐。这时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物,老板忙跑出去迎接,“县长书记”一阵叫,真是热情得可以。我母亲一见那个叫张县长的相貌堂堂的男人,眼睛里绽放出奇异的光彩。而张县长却不太自然,不过一会就恢复了常态,继续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和李局长得体地招呼,然后就到自己的桌子边点菜去了。我听到母亲的心跳声,和脸上的红晕。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在酒楼外面,母亲说:“你们先走吧,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药店买点药。”李局长问:“我陪你吧?”母亲一下别过脸:“说了不用,我马上回家了。”我想她肯定想张县长了。
??果然,我母亲在外面等候,很久,才见张县长一行人出来。见我母亲在门外,有些不自在,对身边的人说:“哎呀,今天真的是喝多了,快上车吧。”我母亲叫一声:“张县长,我找你有事。”那几个人都看着他。张县长忙做惊讶的样子:“呀是小林呀,很久没见了,最近好吧?”走过来一边。我母亲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张县长扭头看了看等他的人,说:“我最近很忙,刚从北京回来,以后有时间再和你聊。”母亲终于轻声说:“我每次打电话你都不接,为什么?我真的很想见你。”张县长皱着眉头:“你要理解我,我不方便接呀。对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最近可能要提一批中层干部,你老公在林业局里还是司机吧,我会给你办好的。我要走了,别人看见不大好。”说着不顾母亲乞求的眼神,走回那群人中。对等候他的人说:“**小学的老师,借调到教育局,上次搞县庆参加演出,舞跳得不错。我差点没认出来。”边说边上车。我跟去时只听他们谈论什么股票,什么会议。终于在县委停了车。张县长提着包回了家。
??张县长的家很是温馨,有个40左右的很有风韵的女人接过他的包说:“回来了,又喝酒了。”张县长笑笑:“喝了点。”然后洗脸洗澡,期间接了几个电话,然后和女人闲聊起来。这时女人突然说:“听说周副县长和一个女人来往密切,是什么县城八大美少妇,现闹离婚呢。”张县长哼了声:“离婚?还来真的?为那些风流女人。”女人说:“听说那女人缠他。”张县长说:“真是不知进退。不珍惜自己的前途。玩玩就算了,当什么真嘛。”女人警觉起来:“什么玩玩?听你这口气多轻松。你玩过吗?”张县长忙说:“你这人真是,说别人嘛做啥往我头上扯?”女人说:“开玩笑嘛,你紧张什么?”“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你越说越莫名其妙。好了,我要睡了。”于是两人睡觉。
??这时手机想了,是我母亲的号码,张县长想不接,但看了妻子一眼,接通了:“喂,哪位?”母亲乞盼的声音:“你出来一下好不好?我现在真的想见你,我们好好谈谈。”张县长说:“啊,小林啊,你好。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了,你这个忙我可不好帮啊,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数的。好吧,我改天请你吃饭,就这样了。对不起啊。”说着关了手机。女人说:“你要注意休息,那些人也是,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去谈嘛,往家里打电话,影响别人休息。”张县长说:“就是烦,都是些烂事。”然后睡了。
??我在满屋游荡,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我父亲。我有些愤怒,又有些庆幸。我不喜欢李局长,但即使这个人是我父亲又怎么样呢?我又有些悲哀。
??我飘回母亲家,发现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我伸出小手。想抚慰她,然而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她是个好人吗?我在恨她的同时也爱她,这更让我悲哀。
??我到处飘荡,想弄清楚到底谁是我的父亲,但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没有人在意过曾有个小小婴孩,来到这个世间只几分钟就死了,以及她的灵魂是否会安息。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的生存状态。
??这个世界好象很混乱,我有些理不情。有几个搞不清是天堂还是地狱的使者来叫我和他们一起走,但我不肯。我一定要弄清楚谁是我父亲。就这样,我一天天在他们间游荡,但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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