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送完小孙子的老人们一溜一串的走进附近的超市,他们大多是来选购当日所需蔬菜的,顺便再买点其他日用品。然后高高兴兴地把大包小包提回家。这朝天日每的熟悉景象,让我想起了上世纪中期生产队的菜园子。 七八十年代,终于熬过了严重饥荒的人们,生活水平 有了明显提高。虽说还是以杂粮为主,看着吃商品粮者的白米细面羡慕嫉妒恨,但饿肚子的事毕竟很少有了。那时是大锅饭,生产力低下,生产队一个劳动日值大多只有一两毛钱。一个劳动日能分到三毛以上的生产队都是白屎巴牛,被人当奇迹的。甚至还有不少生产队一个工日值只有几分钱,被戏称为一包“肥货”。其时宝鸡卷烟厂出品一种八分钱一盒的劣质烟,名“羊群”,烟民们戏称“肥货”,是农村烟民的首选。生产队年终决算时,一家人一年干到头,好的也就分几十块钱,凑合着过个年。想给孩子们做件新衣裳,那是要再三思量的。记得我们队有户人家只有两口人,父子二人都是光棒,好劳力,年终分了一百多块钱,其他人都眼红死了。有不少孩子多劳力少的家庭,一年干到头,反倒欠下生产队不少钱,被称为“透支户”。我们家就劳力少属于透支户,为此没少被冷嘲热讽,看惯了队干部的眉高眼低。 那时口粮尚且紧缺,一般家庭谈不上什么副食。反过来没有副食消耗的粮食就更多。为了改善社员生活,多数生产队都会自己建个菜园子,一则方便社员调剂改善生活,二则社员手里仅有的几个钱也尽量别让他人挣去,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肉让烂到锅里。种菜离不开水,我们生产队的菜园子就在村西北的机井边,为的是浇水方便。会种菜的两个贫下中农王富贵和王向德老人被安排在菜地里种菜。菜园面积虽不算大,但红色的西红柿、绿色的黄瓜、紫色的茄子,五光十色什么菜都有。每隔一段,队里就会把收获的鲜菜按人口多少在场面上分成堆,社员下工就会按自家人口多少去认领。谁家来了亲戚,随时可以去菜地买菜,下晌回家也可顺便捎一把菜带上。有一回俩种菜老汉有事,队里派我和两个小青年晚上看菜园。路那边就是肖家的玉米地,玉米刚好灌完浆,我们几个偷偷掰了肖家许多玉米棒,剥成粒儿燃起柴油,在一个大茶缸里煮着吃。耳听着哗啦啦的水车声响,嘴里嚼着香甜的玉米,那一夜真叫幸福。 后来我到公社农机厂工作,说是参加了工作,其实还是农民,只是每日不必在地里干农活,大家称作副业工。每月只有二十七块钱,发工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到信用社,在零存整取存折上存十五元,其他用钱事再紧,也要先尽着存款。因为年终要交生产队买工分,参加分红。一年一佰捌拾元,年终取出一次交清,生产队给记个中上劳力的工分。如若年终交不够一年的钱,生产队会拒绝你一家参加分红,那问题就严重了。也难怪,生产队还指望这些在外的社员,和出门做活的木工、瓦工交的钱年终决算呢! 除了存起来上交生产队的,每月只剩下十二块钱供自己支配,每日还要吃饭,偶尔还想抽盒烟,所以家里几乎连一元闲钱都没有,给孩子扯几尺布都是我来买。我从街道回家要路过东张生产队,他们的菜园就在路边,菜地不收现金。我得先到饲养室找到管菜票的饲养员张老汉,买几元菜票,然后到菜地找到种菜的老头,每次只买几角钱的菜。就是这几角钱的菜往往要管一个星期。买菜次数多了,和种菜老汉熟了,他每次都会给我搭几根葱,或一把菠菜。一个星期,家里的买菜钱不会超过三五角钱。逢集散会时,菜贩子卖剩下没人要的莲菜把都会处理,我经常散会时拾便宜买点回家包饺子。花钱不多,就算改善生活了。我们队的菜园子一直坚持到七十年代末。 官底公社陌张大队有个惠安生产队,也有个菜园。队干部经常发现有人偷菜,后来队里就派“铁算盘”看菜园。这铁算盘是绰号,此人看起来不怒自威,人们都说他会捉邪弄鬼,还会“小鬼抬轿”。平日里经常有外地人请他去看庄基,说风水,断阴阳,小孩子都怕他,大人们也觉得他神秘,不敢得罪。生产队叫他看菜园,看中的正是这一点。他平时并不天天到菜园去,据说队上有一个小伙子不信邪,嘴馋了,一天晚上看天黑没月亮,还刮着风,听说铁算盘不在地里,就偷偷跑去摘了队里菜园几个西红柿。第二天“铁算盘”碰上问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偷摘了西红柿,他不承认。“铁算盘”说:你昨天夜里什么时间、在第几行、第几株的一颗西红柿上摘的。那人听了眼瞪的比鸡蛋还大:他咋说的这么准?吓得赶紧承认了。此事真假说不清,但从此再也没人敢去偷惠安队里的菜却是真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