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到死者的双手的时候,我发现了异常。
“你们摸摸看。”我拿着死者的手说,“死者的掌骨和指骨都有骨擦音,不出意外,是多处粉碎性骨折了!”
“两只手掌多处骨折?”大宝说,“怎么会?从皮肤表面看不出来啊。”
“手掌没有红肿,说明这是死后损伤。”我说。
“死后损伤?”大宝说,“为什么死后手掌还会骨折?”
我神秘地笑了笑,说:“去专案组再说。”
专案组设在市局110指挥室。我坐在电脑旁,用幻灯机向专案组汇报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的基本情况后,说:“目前,我们有以下几个结论。一,死者死于昨天晚上九时至十一时之间,死因是颅脑损伤合并大失血死亡。二,死者是一个小偷。三,凶手跟踪死者到案发地点后,先用锤头打晕了死者,然后用匕首一刀刺死了死者。四,凶手在杀完人后,先是掏了死者的口袋,然后用锤子打碎了死者的手掌。”
“啊?是凶手用锤子打碎的?”大宝到现在才恍然大悟。
我说:“死者的掌骨指骨粉碎性骨折,表皮却没有一点擦伤,说明凶器是表面光滑的钝器。骨折部位没有皮下出血,说明这是死后损伤。”
“那为什么是先掏口袋,后击打死者手掌呢?”林涛问。
我说:“失血死亡,是需要一个短暂的过程的。如果凶手在刺完后,直接击打,那么这个时候死者还没死透,还是会有一些皮下出血。如果是凶手在刺完后,等死者死透了再翻找口袋,那么他手上沾的血迹应该干了。只有凶手在刺完后,血迹还没干的时候翻找了口袋,翻找完后,死者已经死透了,他再击打死者手掌,才能完全解释现场情况。”
“凶手先是侵财,再是泄愤。”我顿了顿,接着说,“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一个被这个小偷偷过的人,而且这个人是刚刚被偷不久。”
“有道理。”专案组长说,“可是,我们调取了现场周围的监控,人太多太杂,没法分辨,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寻找凶手呢?”
“还记得在现场附近,我们找到过一个钱包吗?”我问。
“那个钱包不可能是凶手的。”民警说,“如果是凶手的,凶手肯定会把钱包带走的。”
我笑着点点头说:“当然不会是凶手的。但是说明了一个问题。死者在偷盗得手后,会把一些没用的钱包、身份证、卡什么的丢弃在现场附近,这是他的习惯。”
“明白了。”专案组长说,“在现场寻找所有可疑的钱包、身份证和卡,说不准就能找到凶手的物件。”
我点点头,说:“凶手连死者的鞋子都找,说明他没有找到他的物件。虽然凶手可能拿走了死者身上所有的人民币,但是他想找到他的钱包之类的物件的意愿还是很强烈的。”
专案组抽调了所有不在春运安全监管指挥岗位上的民警,分成数组,对现场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在附近的垃圾桶、下水道、沟渠、巷道里,找到了几十个带有身份证、信用卡、车票等物件的钱包。
“这也太多了吧。”大宝说。
“不难。”我笑着说,“火车票都有身份登记,把这些身份证号码输进系统,说不准就有意外惊喜哦。”
售票系统后台数据向上翻滚着,很快就有了统计表格。统计表格一出,嫌疑人也就立刻浮出了水面。
一名名叫张军封的男子,于十天前购买了一张前往西安的卧铺票,而于今天凌晨两点,又购买了一张今晚前往西安的站票。十天前的那张卧铺票就安静地躺在民警们找出来的属于他的钱包里。
“看看,这还不明显吗?”我说,“他原本的行程,因为钱包的丢失而不得不取消。车票显示他应该坐昨天晚上十一点钟的车,在此之前,他的钱包被偷了。可能他确信死者就是偷他钱包的人,然后一路跟踪,下了毒手,不过他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钱包。于是他只有在杀完人后,去买了第二张车票。”
“可是他的身份证丢了,也能买得到车票吗?”林涛很少坐火车。
我说:“貌似现在只要报自己的身份证号就可以了。”
“今晚也是十一点钟发车,凶手可能正在候车大厅里等车呢。”我抬腕看了看表。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命令,几名侦查员夺门而出,楼下的警笛声随即响起。
张军封已经五年没回家了。在半个月前,他听说自己的老母亲得了绝症,他想立即赶回家里,可是工作来之不易,他无法在年关将近工作繁忙的时间请假,只有买了假期那天的火车票。
越是急迫,越是出事,张军封在候车室里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他的钱包里有一万块钱盘缠和全部积蓄的银行卡。没了钱包,他肯定没法回家。
他像是个无头苍蝇,在候车厅里乱窜。无意中,他看见了正在行窃的死者齐莽。此时的张军封对小偷恨之入骨,更何况他坚信齐莽就是盗窃他钱包的人。张军封是个兵器迷,收集了很多管制刀具器械,甚至在乘车回老家时,也不忘在行李里藏上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