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大吃一惊,这……这难道是上演昨夜的一幕?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傲然踞坐在栏杆前的大汉,大汉也同时回过头,两位高手的目光撞上,登时迸出一连串火花。大汉随即放松,朝叶朗笑一笑,扭转过头去。
小男孩抓住软带拽了拽,试验结不结实;接着又左右摇晃,脚下转圈。他有些害怕的样子,不肯进行下一步动作。
莫二十七呵斥道:“孽畜,还不赶紧上去,等什么!”
小男孩纵身跳跃,抓住了空中的软带,带子随之往下一沉,另一头似乎系在有弹性的东西上。小男孩左右手交替攀绳,当爬上两丈多高时,身影没入黑暗不见了。
台下观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皆屏息心跳,遥望夜空。天津桥广场上一片寂静,只隐约瞧见白色软绫带从空中垂下。
万众瞩目间,上空突然掉落一物,砰,砸在土台子上。随即砰砰砰,连续落下三个相同的东西。莫二十七上前拾起,放到盘子里,托着来到中央彩楼前,双手奉上。
众人看得清楚,那是红白相间、新鲜水灵的四枚蟠桃。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魏元忠亦心服口服:“莫班主技艺超群,已达入化之境,令人佩服。只是,老夫很好奇,这桃子真是从天上偷来的?”
莫二十七尚未回答,土台上突现异变。白色软带像突然失去了牵引力,轻飘飘地从空中坠落。
紧跟着,又掉下一件重物,看形状像是小孩的胳膊,然后大腿、躯干、头颅等一一从上空摔下,堆了一地。莫二十七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捶胸大哭道:“小宝,是爹害了你呀!千不该万不该让你上天偷蟠桃,果然逃不出天兵天将的手……”
女儿莫愁伸袖子擦拭眼泪,她手指彩楼上的魏元忠,责骂道:“都怪你,逼爹爹上天偷桃,还我弟弟来!”
魏元忠老脸一红,好似未从眼前的境况清醒过来:“我……我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对不住,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们拿去安排后事。”他吩咐手下,送两锭银子与莫氏父女。
莫愁接过银子,拉了父亲的衣裳:“爹,别哭了,把小宝收殓起来,带回老家安葬吧。”
莫二十七回到帐篷里,拿出一口柳木箱,捡起小宝的残躯放进去。
眼看欢乐祥和的佳节,演变成一幕惨剧,众人皆心中恻隐,纷纷投掷下铜钱碎银;特别是一些女眷心肠软,连头上戴的首饰也摘下来相赠。
叶朗和田小翠明白其中有诈,却打心眼里佩服莫家人的神技,也给了两小块银子。
莫愁将钱财收拾在一个大盘子中,回到土台上,兴高采烈对父亲说:“今晚赚了许多,嘻嘻。”
莫二十七拍一拍箱子盖,叫道:“小宝,快出来谢过老爷们的打赏。”
木箱盖倏然掀开,小男孩从箱子里蹦出来,跪下一边磕头,一边童声童气说:“谢谢。谢谢大爷大娘、阿兄阿姐,小宝给您请安。”
八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广场上鸦雀无声,片刻后,爆发出轰天喝彩。
莫氏父子三人再一次来到彩楼前,向魏元忠道谢并告罪:“为增添演出效果,才刻意做戏,并非要欺诈银两。那些钱物我们不会动,待明日清点,奉还给原主。”
彩楼中所坐全是豪门贵客,哪在乎些许小钱。魏元忠笑道:“不必了,留着过节花吧。精彩,实在精彩,老夫大开眼界,你们配得起奖赏。”
“谢大人夸奖,其实‘天宫偷桃’算不了什么,接下来另有拙技,请诸位欣赏。”
“真的么,还有更精彩的戏法?叫什么名字?”
“密室脱逃。我们马上去准备。”
莫二十七等三人返回帐篷,掀开帘子正要进入,忽地响起了女人的尖利大叫声:“等等,我有话问!”
除了三座彩楼外,平地上也有许多市民在观看演出。为保证秩序,在彩楼后两丈处,设置拒马栏,不准闲人靠近内场地。此时,有一名穿戴华贵的女子挤开人群,跨越栏杆,奔向土台子。
魏元忠看清来人,是已故御史贺炯的夫人,不由得暗暗叫苦。
贺炯忠良耿直,因弹劾丘神绩被免官。随后,丘神绩打击报复,污蔑贺炯谋反,抓入大牢内严刑拷打。贺炯不堪凌辱,咬舌自尽。贺夫人愤然到御史台告状,但没人敢接。从此,贺夫人便疯疯癫癫,常在街头大骂,拉住路人诉说冤情。
若是旁人,魏元忠自可让巡捕把人抓起来,但贺炯是他的好朋友,而且死得忠烈,实不忍心为难其遗孀。
犹豫间,贺夫人已跑到莫家人近前,问:“刚才你们真上天去了?”
这话问得确实神经,魔术师岂能自己泄露底牌。莫二十七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偷天索’乃我祖传绝技,可直达天庭。”
“好,你把绳子给我,我也要上天。”
莫二十七愣住,不知所措,如此脑残的观众还是第一回遇到。莫愁在一旁十分不耐烦,没好气嘲笑道:“你上天做什么?偷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