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尾堡(全文在线阅读) > 第五十六章
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龙尾堡被传得沸沸扬扬,有人在村西头半崖上的窑洞中和田间地头的草庵内,发现了女人穿的花裤衩或者女人的红肚兜,开始还以为是哪个粗心的女人把东西弄丢了,可再一看,上面居然还有男人留下的脏东西,分明是村中哪对狗男女在外野合时留下的,可他们怎么那么粗心,每次都要丢下裤头和肚兜?这一切让龙尾堡人大惑不解。同时也给那些整天在大槐树下嚼舌头的女人们提供了话题,特别是郭明瑞的大老婆,组织了几个好事的女人,把捡到的带有男人脏东西的花裤头、红肚兜,吊在村头的大槐树上让过路的人指认,声言一定要把这一对败坏龙尾堡村风的淫荡狗男女抓住。郭明瑞大老婆的举动立刻吸引了几个无聊的女人前来围观,王媒婆的男人——那个被龙尾堡人称为“死人”的马寅旺走了过来,郭明瑞的大老婆于是大声喊道:“寅旺兄弟,过来看这是不是你那媳妇媒婆妹子的裤衩和红肚兜。”听了郭明瑞老婆的话,在场的龙尾堡人都吓了一跳,这不明摆着是欺负马寅旺吗?马寅旺不想理郭明瑞的大老婆,仍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就见郭明瑞的大老婆赶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说:“好你个死人寅旺,抬头看看这是不是你老婆的花裤头和红肚兜?是了就快拿回去。”被郭明瑞大老婆拉到大槐树下的马寅旺,看到大槐树上挂着的衣物,一下子愣住了,扔了扛在肩上的锄头,扯下挂在树上的花裤衩和红肚兜,气呼呼地向家里跑去。
马寅旺来到大门口,碰上王媒婆提了个篮子正要出门,马寅旺提着花裤衩和红肚兜问:“臭娘们,这花裤衩和红肚兜是不是你的?”王媒婆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寅旺手中的裤衩和肚兜骂道:“你这个死人,拿着女人的衣服干什么?”说着把那裤衩和肚兜放在篮子中准备回家,不想却被马寅旺一把拉了回来,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大声骂道:“你个臭娘们在外边找野男人都不嫌丢人,我还怕丢什么人,你今天若不把事情说清楚,老子非打死你不可。”马寅旺气得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眼中发出一种可怕的凶光。
马寅旺那记耳光打得很重,一下子把媒婆打得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媒婆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气得脸色煞白,指着马寅旺说:“你……你血口喷人。”只见郭明瑞的大老婆拿起那花裤头和红肚兜在空中舞了舞,对坐在地上哭泣的媒婆说:“媒婆妹子,你说寅旺是血口喷人,那你给大家说清楚,这女人的裤衩子和红肚兜,就是睡觉的时候都不脱,你在村西的破窑洞和田间的破庵子中干什么事要脱下这花裤衩子和红肚兜,而且上面还留有男人的脏东西?”郭明瑞大老婆的话,一下子把媒婆给问住了,这个昔日能说会道的女人,面对龙尾堡人那责备的目光,表现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拿着那衣服仔细看了看说:“大嫂子,这不是我的衣服,这是水云的衣服,我被冤枉了。”说着嚎啕大哭起来,一头撞向寅旺骂道:“你个该死的死人寅旺,这样作践你媳妇,别的女人偷男人,你却给你老婆栽赃,我不活了。”
龙尾堡人一听这是水云的衣服,一下子炸了锅:“难道是水云……”就见郭明瑞的大老婆大声问道:“王媒婆,你怎么能确定这是水云的衣服?”王媒婆说:“前段时间我和水云等一帮女人从农会回来,碰上卖货的货郎担卖花布,我和水云都买了几尺,除了给自己做了两套裤头肚兜外,还帮水云做了几套,这事村中许多女人都知道,你们看,我这么胖,而眼前这衣服这么瘦,只有水云那小蛮腰才能穿上。”
听了王媒婆的话,寅旺变得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骂道:“水云这个寡妇偷汉子,却害得我打了老婆。”说话间,就见水云走了过来,郭明瑞的大老婆于是大声喊道:“水云,你过来看看,这可是你的衣服?”水云看到衣服,脸上显出一种羞涩的神情说:“是我的衣服,我几天前洗完晾在院子里,然后就找不着了,它们怎么会在你的手里?”“我看是你偷人了吧?好一个妖精,龙尾堡的村风都被你搞坏了,乡亲们,我们大家应该把这个伤风败俗的妖精赶出龙尾堡。”郭明瑞的大老婆说完,一下子扑向水云,抓住水云的衣服就撕……
“住手,不许无礼。”人群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声。人们回头一看,原来是严裕龙走了过来。看到严裕龙,一直站在最前边的郭明瑞的大老婆退到了后边,脸上显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而马寅旺则拿着那花裤头和红肚兜想对严裕龙说什么,就见严裕龙生气地说:“不知羞耻的东西,别丢人现眼了,这明摆着是奸人在陷害水云。”
“严先生凭什么说有人陷害水云?”郭明瑞的大老婆问严裕龙。严裕龙连正眼也没看郭明瑞的大老婆,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神情环顾了一下人群说:“因为这手段实在太低级太卑鄙了,大家想一想,如果真的有男女在村西头窑洞中、在田间的庵子中鬼混,就是再粗心的人,难道走的时候连自己的裤衩子和肚兜也不带走,一次忘了带走,第二次还能再忘吗?请问这符合常理吗?”“就是,太不符合常理了。”村民跟着喊道。郭明瑞老婆说:“严先生一口咬定是有人要陷害水云,请问陷害水云的人是谁?”严裕龙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在龙尾堡,伤风败俗的事情我不敢说没有,但肯定不是水云妹子。”
郭明瑞的老婆还想和严裕龙理论,却被郭明瑞拉住并大声骂道:“臭娘们,你一个妇道人家,敢在这里和严先生斗嘴,还不赶快滚回去。”说完过来拉着严裕龙的手说:“贱内无知,明瑞在此给裕龙兄道歉了,请严先生见谅。”
严裕龙让大老婆秀梅去水云家安慰水云,自己一个人坐在家中沉思,就见李瑞轩进来,李瑞轩对严裕龙说:“裕龙兄,刚才发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多亏裕龙兄及时赶到。”严裕龙说:“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水云是我的妹妹,我作为哥哥理应保护。可是瑞轩弟你想过没有,那些奸人为何诬陷水云妹子?他们是冲着农会来的,再加上这几天有关南方共产党和国民党摩擦的消息,我真为你们的处境担忧。”李瑞轩说:“我已经了解过了,的确有一些国民党右派在为国共合作制造阻力,但那绝不是主流。”
严裕龙说:“瑞轩弟,别太天真了,国共合作绝不是铁板一块,何况你们两党在许多方面主张都有分歧。自古以来,有党就有派,就有争斗,不为争斗,为何要拉党结派?党派之争可不比小孩吵架,我所担心的是,这种争斗往往要杀戮流血,国共一旦争斗起来,那可是要无数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你李瑞轩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严裕龙不明白,你李瑞轩为你的主张、你的主义去奋斗,为何还要拉上龙尾堡这些无辜乡亲,拉上水云妹子这个妇道人家,让她遭受如此不白之冤,让人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