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一直怔怔的瞧着闵柔,满腹都是疑团。闵柔双目含泪,微笑道:“傻孩子,
你……你不认得爹爹、妈妈了吗?”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石破天自识人事以来,
从未有人如此怜惜过他,心中也是漏*点充溢,不知说什么好,隔了半晌,才道:“他……石
庄主是我爹爹吗?我可不知道。不过……不过……你不是我妈妈,我正在找我妈妈。”
闵柔听他不认自己,心头一酸,险些又要掉下泪来,说道:“可怜的孩子,这也难怪得
你……隔了这许多年,你连爹爹、妈妈也不认得了。你离开玄素庄时,头顶只到妈心口,现
今可长得比你爹爹还高了。你相貌模样,果然也变了不少。那晚在土地庙中,若不是你爹娘
先已得知你给白万剑擒了去,乍见之下,说什么也不会认得你。”
石破天越听越奇,但自己的母亲脸孔黄肿,又比闵柔矮小得多,怎么会认错?嗫嚅道:
“石夫人,你认错了人,我……我……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闵柔转头向着石清,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师哥,你瞧这孩子……”
石清一听石破天不认父母,便自盘算:“这孩子甚工心计,他不认父母,定有深意。莫
非他在凌霄城中闯下了大祸,在长乐帮中为非作歹,声名狼藉,没面目和父母相认?还是怕
我们责罚?怕牵累了父母?”便问:“那么你是不是长乐帮的石帮主?”
石破天道:“大家都说我是石帮主,其实我不是的,大家可都把我认错了。”石清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石破天脸色迷惘,道:“我不知道。我娘便叫我‘狗杂种’。”
石清夫妇对望一眼,见石破天说得诚挚,实不似是故意欺瞒。石清向妻子使个眼色,两
人走出了十余步。石清低声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玉儿?咱们只打听到玉儿做了长乐帮帮
主,但一帮之主,那能如此痴痴呆呆?”闵柔哽咽道:“玉儿离开爹娘身边,已有十多年,
孩子年纪一大,身材相貌千变万化,可是……可是……我认定他是我的儿子。”石清沉吟
道:“你心中毫无怀疑?”闵柔道:“怀疑是有的,但不知怎么,我相信他……他是我们的
孩儿。什么道理,我却说不上来。”
石清突然想到一事,说道:“啊,有了,师妹,当日那小贱人动手害你那天……”
这是他夫妇俩的毕生恨事,两人时刻不忘,却是谁也不愿提到,石清只说了个头,便不
再往下说。闵柔立时醒悟,道:“不错,我跟他说去。”走到一块大石之旁,坐了下来,向
石破天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我有说话。”
石破天走到她的跟前,闵柔手指大石,要他坐在身侧,说道:“孩子,那年你刚满周岁
不久,有个女贼来害你妈妈。你爹爹不在家,你妈刚生你弟弟还没满月,没力气跟那女贼对
打。那女贼恶得很,不但要杀你妈妈,还要杀你,杀你弟弟。”
石破天惊道:“杀死了我没有?”随即失笑,说道:“我真胡涂,当然没杀死我了。”
闵柔却没笑,继续道:“妈妈左手抱着你,右手使剑拚命支持,那女贼武功很是了得,
正在危急的关头,你爹爹恰好赶回来了。那女贼发出三枚金钱标,两枚给妈砸飞了,第三枚
却打在你的小屁股上,妈妈又急又疲,晕了过去。那女贼见到你爹爹,也就逃走,不料她心
也真狠,逃走之时却顺手将你弟弟抱了去。你爹爹忙着救我,又怕她暗中伏下帮手,乘机害
我,不敢远追,再想那女贼……那女贼也不会真的害他儿子,不过将婴儿抱去,吓他一吓。
那知道到得第三天上,那女贼人竟将你弟弟的尸首送了回来,心窝中插了两柄短剑。一柄是
黑剑,一柄白剑,剑上还刻着你爹爹、妈妈的名字……”说到此处,已是泪如雨下。
石破天听得也是义愤填膺,怒道:“这女贼当真可恶,小小孩子懂得什么,却也下毒手
将他害死。否则我有一个弟弟,岂不是好?石夫人,这件事我妈从来没跟我说过。”
闵柔垂泪道:“孩子,难道你真将你亲生的娘忘记了?我……我就是你娘啊。”
石破天凝视她的脸,缓缓摇头,说道:“不是的。你认错了人。”
闵柔道:“那日这女贼用金钱镖在你左股上打了一镖,你年纪虽然长大,这镖痕决不会
褪去,你解下小衣来瞧瞧吧。”
石破天道:“我……我……”想起自己肩头有丁当所咬的牙印,腿上有雪山派‘廖师
叔’所刺的六朵雪花剑印,都是自己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的,一旦解衣检视,却清清楚楚的
留在肌肤之上,此中情由,实是百思不得其解。石夫人说自己屁股上有金钱镖的伤痕,只怕
真的有这镖印也未可知。他伸手隔衣摸自己左臀,似乎摸不到什么伤痕,只是有过两次先例
在,不免大有惊弓之意,脸上神色不定。
闵柔微笑道:“我是你亲生的娘,不知给你换过多少屎布尿片,还怕什么丑?好吧,你
给你爹爹瞧瞧。”说着转过身子,走开几步。石清道:“孩子,你解下裤子来自己瞧瞧。”
石破天伸手又隔衣摸了一下,觉得确是没有伤疤,这才解开裤带,褪下裤子,回头瞧了
一下,只见左臀之上果有一条七八分的伤痕。只是淡淡的极不明显。一时之间,他心中惊骇
无限,只觉天地都在旋转,似乎自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自己却又一点也不知道,极
度害怕之际,忍不住放声大哭。
闵柔急忙转身。石清向她点了点头,意思说:“他确是玉儿。”
闵柔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抢到他的身边,将他搂在怀里,流泪道:“玉儿,玉儿,不
用害怕,便有天大的事,也有爹爹妈妈给你作主。”
石破天哭声道:“从前的事,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你是我妈妈,不知道他是
我爹爹,不知道我屁股上有这么一条伤疤。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石清道:“你这深厚的内力,是那里学来的?”石破天摇头道:“我不知道。”石清又
问:“你这毒掌功夫,是这几天中学到的,又是谁教你的?”石破天骇道:“没人教我……
我怎么啦?什么都胡涂了。难道我真的便是石破天?石帮主?石……石……我姓石,是你们
的儿子?”他吓得脸无人色,双手抓着裤头,只是防裤子掉下去,却忘了系上裤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