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知名导演是枝裕和在《有如走路的速度》一书中写道:
“我不喜欢主人公克服弱点,守护家人并拯救世界这样的情节,更想描述没有英雄,只有平凡人生活的,有点肮脏的世界忽然变得美好的瞬间。”
这句话,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创作生涯,他擅长用温情脉脉的镜头,将错综复杂的人性,一一呈现在屏幕上。
波澜不惊的电影镜头,总能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无奈和情感的重要。是枝裕和用电影给我们打开的启示录,其实也是生活想教给我们的。
正如他的电影《小偷家族》,依然聚焦于底层人物的生活,却传递出发人深省的主题。
底层人物的挣扎与无奈
故事发生在日本东京,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有一间寒酸破旧的房子,住着柴田一家五口人。
丈夫柴田治人近中年,没有稳定的工作,妻子信代在洗衣房做洗衣工。
夫妻俩的收入捉襟见肘,难以支撑一家五口的生活。
奶奶只好骗取前夫的养老金,以贴补家用。
除此之外,一家人的吃穿,基本靠偷。
丈夫在工地做短工,时不时把建材往家里拿,妻子信代在洗衣店,从未错过客人遗漏在口袋的任何财物,哪怕一个领带夹,都要顺走。
电影开幕就是柴田治父子俩在超市鬼鬼祟祟地偷东西,全家的衣服也是在服装店偷来,孩子的玩具,去小卖部偷。
连年迈的奶奶,都是惯偷,时常在游戏厅偷邻座游戏币。
比起偷盗更可恶的是,全家人都觉得偷盗极为正常,半点羞愧之心都没有。
不仅大人偷盗,还教唆孩子偷盗,并且告诉他们:“货架上的东西,不属于任何人,我们可以拿。”
这一群小偷,毫无光彩可言。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丈夫柴田治和妻子信代还是背负命案的人。
在和柴田治走到一起之前,信代有过一段婚姻。
因不堪前夫家暴,在争执中,信代和治失手误杀了前夫,治也因为防卫过当,有了案底。
就这样,两个劣迹斑斑的人,一直靠着偷偷摸摸,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
导演镜头下的这一群人,都有着寒碜甚至令人生厌的标签,怎么看都不符合人对“真善美”的追求。
所以,当《小偷家族》摘得2018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时,观众褒贬不一。
毕竟,把一群小偷搬上大银幕,有悖社会价值观。
但,当我重温这部电影时,才发现这些人虽然出身卑微,甚至游走在犯罪边缘,可我也无法批判他们。
甚至,我觉得这些小偷,比任何人都懂得爱,懂得家的意义。
萍水相逢,也能成为生死相依
电视剧《以家人之名》中说的:“有血缘的,不一定能成为家人,但是互相珍惜,彼此爱护的人,一定可以。”
这句话也是《小偷家族》的真实写照。
这一家六口人,毫无血缘关系,“奶奶”是柴田夫妇流窜时捡到的,“儿子”翔太是柴田治在偷车时偶遇的,“妹妹”由里是路边带回来的……
就这样,他们一个遇到了另一个,一个捡回了另一个,组建了临时家庭。
而这个没有血缘的家庭,却饱含着一个家庭应该有的情意。
寒冬的早晨,天没亮,治就要出门打工了,信代和奶奶一起送他出门,奶奶还不忘给“儿子”的保温瓶装满热水。
等到晚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小桌子前,开开心心地吃着只有白菜和面筋的寿喜锅。
夏天,一家人在海边冲浪嬉笑,奶奶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家人”,微笑着,不出声地说,“谢谢你们”。
“妹妹”由里总是尿床,“妈妈”信代从来不会责怪她,把被子翻个面,继续睡觉。
全家人会趴在客厅里,看着远处燃放的烟花,“兄妹”两平日里在树林里嬉戏,充满了童年乐趣。
这一幕幕,都充满了家的温馨之感,让人不禁动容。
电影有几个片段,时至今日想起来,仍会眼角湿润。
“妈妈”信代得知“妹妹”由里经常被生母打,她把由里揽入怀中,告诉她,“如果说爱你,还打你,那一定是说谎;如果爱你,就会像我这样紧紧抱住你。”
为了由里能够继续在这个家幸福地生活下去,信代不惜放弃自己的工作,只希望同事不要告发她收留了这个孩子。
审讯室里,“妈妈”信代担心治有前科无法减刑,于是义无反顾地承担了所有的罪行。
作为常人,实际上很难理解,一个做过应召女郎,偷过东西,犯过罪的人,内心仍旧有着对家人的爱与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