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性聪悟,多才艺,姑既为尼,幼相依托,略得佛经大义。亲览万机,手笔断决。幸西林园法流堂,命侍臣射,不能者罚之。又自射针孔,中之。大悦,赐左右布帛有差。先是,太后敕造申讼车,时御焉,出自云龙大司马门,从宫西北,入自千秋门,以纳冤讼。又亲策孝秀、州郡计吏于朝堂。太后与肃宗幸华林园,宴群臣于都亭曲水,令王公已下各赋七言诗。太后诗曰:“化光造物含气贞。”帝诗曰:“恭己无为赖慈英。”王公已下赐帛有差。
太后父薨,百僚表请公除,太后不许。寻幸永宁寺,亲建刹于九级之基,僧尼士女赴者数万人。及改葬文昭高后,太后不欲令肃宗主事,乃自为丧主,出至终宁陵,亲奠遣事,还哭于太极殿。至于讫事,皆自主焉。后幸嵩高山,夫人、九嫔、公主已下从者数百人,升于顶中。废诸淫祀,而胡天神不在其列。后幸左藏,王公、嫔、主已下从者百余人,皆令任力负布绢,即以赐之,多者过二百匹,少者百余匹。唯长乐公主手持绢二十匹而出,示不异众而无劳也。世称共廉。仪同、陈留公李崇,章武王融并以所负过多,颠仆于地,崇乃伤腰,融至损脚。时人为之语曰:“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我明主。”寻幸阙口温水,登鸡头山,自射象牙簪,一发中之,敕示文武。
时太后得志,逼幸清河王怿,淫乱肆情,为天下所恶。领军元叉、长秋卿刘腾等奉肃宗于显阳殿,幽太后于北宫,于禁中杀怿。其后太后从子都统僧敬与备身左右张车渠等数十人,谋杀叉,复奉太后临朝。事不克,僧敬坐徙边,车渠等死,胡氏多免黜。后肃宗朝太后于西林园,宴文武侍臣,饮至日夕。叉乃起至太后前,自陈外云太后欲害己及腾。太后答云“无此语”。遂至于极昏。太后乃起执肃宗手下堂,言:“母子不聚久,今暮共一宿,诸大臣送我入。”太后与肃宗向东北小阁,左卫将军奚康生谋欲杀叉,不果。
自刘腾死,叉又宽怠。太后与肃宗及高阳王雍为计,解叉领军。太后复临朝,大赦改元。自是朝政疏缓,威恩不立,在下牧守,所在贪惏。郑俨污乱宫掖,势倾海内;李神轨、徐纥并见亲侍,一二年中,位总禁要,手握王爵,轻重在心,宣淫于朝,为四方之所厌秽。文武解体,所在乱逆,土崩鱼烂,由于此矣。僧敬又因聚集亲族,遂涕泣谏曰:“陛下母仪海内,岂宜轻脱如此!”后大怒,自是不召僧敬。
太后自以行不修,惧宗室所嫌,于是内为朋党,防蔽耳目。肃宗所亲幸者,太后多以事害焉。有蜜多道人,能胡语,肃宗置于左右。太后虑其传致消息,三月三日于城南大巷中杀之。方悬赏募贼,又于禁中杀领左右、鸿胪少卿谷会、绍达,并帝所亲也。母子之间,嫌隙屡起。郑俨虑祸,乃与太后计,因潘充华生女,太后诈以为男,便大赦改年。肃宗之崩,事出仓卒,时论咸言郑俨、徐纥之计。于是朝野愤叹。太后乃奉潘嫔女言太子即位。经数日,见人心已安,始言潘嫔本实生女,今宜更择嗣君。遂立临洮王子钊为主,年始三岁,天下愕然。
及武泰元年,尔朱荣称兵渡河,太后尽召肃宗六宫皆令入道,太后亦自落发。荣遣骑拘送太后及幼主于河阴。太后对荣多所陈说,荣拂衣而起。太后及幼主并沉于河。太后妹冯翊君收瘗于双灵佛寺。出帝时,始葬以后礼而追加谥。
孝明皇后胡氏,灵太后从兄冀州刺史盛之女。灵太后欲荣重门族,故立为皇后。肃宗颇有酒德,专嬖充华潘氏,后及嫔御并无过宠。太后为肃宗选纳,抑屈人流。时博陵崔孝芬、范阳卢道约、陇西李瓚等女,但为世妇。诸人诉讼,咸见忿责。武泰初,后既入道遂居于瑶光寺。
孝静皇后高氏,齐献武王之第二女也。天平四年,娉以为皇后。王前后固辞,帝不许。兴和初,诏侍中、司徒公孙腾,司空公、襄城王旭,兼尚书令、司州牧、西河王忭,兼太常卿及宗正卿元孝友等奉诏致礼,并备宫官侍卫,以后驾迎于晋阳之丞相第。五月,立为皇后,大赦天下。齐受禅,降为中山王妃。后降于尚书左仆射杨遵彦。
史臣曰:始祖生自天女,克昌后叶。灵后淫恣,卒亡天下。倾城之戒,其在兹乎?钩弋年稚子幼,汉武所以行权,魏世遂为常制。子贵母死,矫枉之义不亦过哉!高祖终革其失,良有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