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闻言自思,此必冯保所为。但今日之事,惟有解开就是,便对太子道:“相国之失手本出于无心者。今已碎了,可令他赔还就是。”太子道:“明明是他有意将茶盏打碎的,今还说是茶盏故意弄得滚热,只这一语,便可以见矣!今蒙父皇训示,臣敢不遵。但嵩有惊驾之罪,不可因此以启将来诸臣不敬之端。
伏乞皇上着令相国立即赔臣的盏价,并治以不敬之罪。”帝道:“我儿,你却要他赔还多少?”太子道:“臣只要他赔一千两就是。”帝便宣谕道:“相国,你不合误打碎了御盏。今着你赔还银子一千两,明日清晨缴到青宫去,并与太子负荆请罪。你本有不敬之罪,朕决不枉法,该着发往云南充军三年。但是朕今需人办事,特加恩典,着发在云南司过堂三日,以赎其罪。”严嵩不敢再辩,只得叩谢天恩,各皆下殿。严嵩受了一肚子的屈气,抱恨回府而去不表。
再说太子与冯保大喜,回到青宫说道:“今日有以报海恩人矣。”冯保道:“爷太公道,皇上问爷要赔多少,爷就说该要数万,怎么只说一千两?如今有一千两,送于海恩人,却没有余剩的了。”太子笑道:“你我有衣有食,要他则甚?这就够了,不必妄求了。”
冯保口虽则应允,然心中实有不甘,自思:“亏我随着爷与娘娘,受了四载之苦,哪里去得一文半文来?今日有了这个机会,哪肯就此轻放了他?明日严嵩这老贼要来缴那一千两银子,待我故意将他受难,谅想他必要我相传的,待咱诈他一些银子用用,也是好的。想他们不知诈了人家的几万亿数,我却弄他三五百,可就似羊腿上拔去一根毛,有甚么相干?”主意已定,专待行事。自语之间,不觉天将傍晚,冯保伺候晚膳已毕,时已二鼓,各归安寝。然冯保把诈财之念思慕一夜,何曾合眼?
到了次早,天尚未明,即抽身起来,候严嵩缴银进来,好诈他一番。眼巴巴的望了半日,方才见那严二引着两人抬着一箱银子来到。冯保一见,故作起模样来,假意作睡熟的光景。
那严二走上前来,叫了几声“公公”,冯保只是不应。严二将他肩上拍了一下,冯保只作梦中惊觉的光景,骂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打我?”严二走上前去赔了个笑脸说道:“冯公公,是我。”冯保把眼揉了几揉道:“原来就是严二先生,休怪休怪。
到来作甚么?”严二道:“奉了太师之命,送一千两赔价银子到来。相烦通传一声,请殿下阅收。”冯保笑道:“很好,我们的规矩可带来了么?”严二听了,心中明白,便向袖中取了一锭银子,约有五两多重递上,道:“这是区区之意,幸勿嫌轻。”
冯保拿在手中一掷,掷到阶上去了,说道:“岂有此理!你们是充家人的,难道不知规矩么?你们丞相府中闹热得很,所以每遇内外官员禀见,就勒要三百两。我这里青宫冷淡,凡有要求见爷的,门包也是三百两。若是少了半毫,再休想见得着呢!”
严二听了不觉好笑。正是:彼来我往皆以理,今日冤家遇对头。
毕竟后来严二却与冯保多少银子,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