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看了大怒,即叱海安、海雄二人上前。安、雄二人一声答应,如狼似虎的一般凶恶,走上公座,一把将那严嵩抓了下来。严嵩大怒,骂道:“畜生,反了,反了!”海瑞即便升堂问道:“你这厮胆敢不遵圣旨,不报名,不应点,亦不过堂,反把公案占了,皇上又不曾差你来此作问官,你知罪否?”严嵩笑道:“任你怎样说,谅亦奈何我不得,你却把我怎样的?”
海瑞听了此话,勃然大怒,正是:三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当下海瑞大怒道:“你恃着权势,谅我不能奈何于你。不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你既已获罪,奉旨前来,尚敢如此矫强,我便打你一个藐法欺旨!”吩咐:“左右,扯将下去,重责四十大板!”各差役仍不敢动,惟安、雄二人把他扯翻阶下。海瑞怒将八枝签儿撒将落地。那衙役无奈,拾起大叫行杖。
皂隶不得已,拿了一条三号板子,走到面前,还说了一声:“告罪”,才将板子轻轻的打将下去。海瑞看了大怒,叱退皂隶,亲自离座,接过了板子在手,重重的打了三十五板,以凑足四十之数。可怜打得那严嵩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在地下乱滚乱骂。海瑞大声道:“此是初次,明日早些到来过堂。如再敢猖獗,又是四十大板!”叱令差役将严嵩扶了出去,吩咐退堂。
外面严府的家人,在外候久了,突然的看见了主人这般狼狈而出,各人吃了大惊,急急上前致问。此际严嵩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头不答。家人们急急赶回府中,把一乘坐轿打来,才将他坐了回府。严嵩痛极,躺在床上,竟不知人事一般。家人们不敢动问,只是守着伺候。
直至过了一个时辰,严嵩痛定苏醒,方才说出话来。即唤儿子世蕃到床前谓曰:“可恨海瑞擅作威福,故意让我坐在公案上,即又翻过脸来,将我责打四十,并将‘欺藐圣旨’四字的大题目压我,受了这一场亏,怎么忍得?故此唤你前来,就在此写成草本,明日早朝,与这厮见个高低,定个生死,方可出我口气。你可用心写来。”世蕃听了,连忙取过了文房四宝,把奏稿立时修起,对着父亲念了一遍。严嵩点头示可,安息一宵。
次日早朝,严嵩令人抬到午门,众文武看了,各各惊问何故。严嵩便将海瑞挟仇,假公泄忿,毒打四十,险些一命呜呼,逐一说知。各人听了私相叹息,怎么这海瑞恁般大胆,当朝一品,又是国戚,皇上素日心爱的近臣,怎么却下此毒手,岂不是自欲讨死耶?各人为他捏住这一把汗。有几个心恶严嵩的,心中好生欢喜,恨打少了他。
须臾,金钟响起,鸣鞭净殿,文武各各随班而进,分站两旁。内侍一对对的出来,一派音乐之声,一对雉尾宫扇,拥簇着天子出宫而来,升了宝座。两班文武,上前山呼舞蹈毕。只见嵩故意一步步挨到龙书案前,口称万岁。天子见了,吃了一惊,便问道:“卿因甚事,如此狼狈?”严嵩即便叩头启奏。
正是:金殿几句话,法场失三魂。
毕竟严嵩怎么样启奏,下文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