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人无疑已是当代武林后起一等一高手中的精英,每个人都绝对是出类拔萃,绝对与众不同的。
可是最独特的一个人,却不是他们,而是厉真真。
峨嵋门下的厉真真,被江湖人称为“罗刹仙子”的厉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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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天下秀。
自从昔年妙因师太接掌了门户之后,峨嵋的云秀之气,就仿佛全集于女弟子身上。
厉真真当然是个女人。
自从妙因师太接掌门户后,峨嵋的女弟子就都是削了发的尼姑。厉真真却是例外。惟一的例外。
当代的峨嵋掌门是七大掌门中年纪最大的,拜在峨嵋门下,削发为尼时,已经有三十左右。
没有人知道她在三十岁之前,曾经做过些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世来历,更没有人想得到她能在六十三岁的高龄,还接了峨嵋的门户。
因为当时江湖中谣言纷纷,甚至有人说她曾经是扬州的名媛。
不管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从她拜在峨嵋门下后,做出来的事都是任何一个随便什么样的女人都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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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削发的那一天,就没有笑过──至少从来没有人看见她笑过。
她守戒、苦修,每天只一餐,也只有一小碗胡麻饭,一小碗无根水。
她出家前本已日渐丰满,三年后就已瘦如秋草,接掌峨嵋时,体重竟只有三十九公斤,看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能相信如此瘦小孱弱的躯体内,能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如此坚强的意志。她门下的弟子也和她一样,守戒、苦修、绝对禁欲、绝对不沾荤酒。
她认为每个年轻的女孩子都一定会有很多正常和不正常的欲望,可是她如果经常都在半饥饿的状况中,就不会想到别的了。
她对厉真真却是例外。
厉真真几乎可以做任何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限制过她。
因为厉真真虽然讲究饮食,讲究衣着,虽然脾气暴躁,飞扬跳脱,却从来不会做错事,就好像太阳从来不会从西边出来一样。
武林中一向是男人的天下,男人的心肠比女人硬,体力比女人强,武林中的英雄榜上,一向很少有女人。厉真真却是例外。
近年来她为峨嵋争得声名和荣耀,几乎已经比别的门户中所有弟子加起来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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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真真还是个美人。今天她穿着的是件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质料、式样、剪裁、手工,都绝对是第一流的,虽然并不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方,却还是隐约看得见她纤细的腰和笔直的腿。这地方很亮。
阳光虽然照不进来,灯光却很亮,在灯光下看她的衣裳简直就像是一层雾。
可是她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她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因为她是厉真真。
不管她穿的是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人敢看不起她。
她一走进来,就走到谢晓峰面前,盯着谢晓峰。
谢晓峰也在盯着她。
她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说:“你一定想知道我是不是经常陪男人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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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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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喜欢说些惊人的话,做些惊人的事。
厉真真无疑就是这种人。
谢晓峰了解这种人,因为他以前也曾经是这种人,也喜欢让别人吃惊。
他知道厉真真很想看看他吃惊时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连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只淡淡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老实话?”
厉真真道:“我当然想。”
谢晓峰道:“那么我告诉你,我只想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陪我上床去。”
厉真真道:“你只有一种法子?”
谢晓峰道:“什么法子。”
厉真真道:“赌。”
谢晓峰道:“赌?”
厉真真道:“只要你能赢了我,随便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谢晓峰道:“我若输了,随便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得答应?”
厉真真道:“对了。”
谢晓峰道:“这赌注倒真不小。”
厉真真道:“要赌,就要赌得大些,越大越有趣。”
谢晓峰道:“你想赌什么?”
厉真真道:“赌剑!”
谢晓峰笑了:“你真的要跟我赌剑?”
厉真真道:“你是谢晓峰,天下无双的剑客谢晓峰,我不跟你赌剑赌什么?难道要我像小孩子一样跟你蹲在地上掷骰子?”
她仰着头:“要跟酒鬼赌,就要赌酒,要跟谢晓峰赌,就要赌剑,若是赌别的,赢了也没意思。”
谢晓峰大笑,道:“好!厉真真果然不愧是厉真真。”
厉真真又笑了,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三少爷,居然也知道我。”
这次她才是真的在笑,既不是刚才那种充满讥诮的笑,也不是侠女的笑。
这次她的笑,完完全全是一个女人的笑,一个真正的女人。
谢晓峰道:“就算从来没有看见过珍珠的人,当他第一眼看见珍珠的时候,也一定能看得出它的珍贵。”
他微笑着,凝视着她:“有些人也像是珍珠一样,就算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当你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也一定能认得出她的。”
厉真真笑得更动人,道:“难怪别人都说谢家的三少爷不但有柄可以让天下男人丧胆的剑,还有张可以让天下女人动心的嘴。”
她叹了口气:“只可惜女人们在动心之后,就难免要伤心了。”
谢晓峰道:“你知不知道一个总是会让别人伤心的人,自己也一定有伤心的时候?”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很平静,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哀愁。
厉真真垂下头:“一个总是让别人伤心的人,自己也一定会有伤心的时候。”
她轻轻的跟着他说了一遍,忽又抬起头,盯着他:“这句话我一定会永远记住。”
谢晓峰又大笑,道:“好,你说我们怎么赌才是?”
厉真真道:“我也常听人说,三少爷拔剑无情,从来不为别人留余地。”
谢晓峰道:“三尺之剑,本来就是无情之物,若是剑下留情,又何必拔剑?”
厉真真道:“所以只要你一拔剑,对方就必将死在你的剑下,至今还没有人能挡得住你三招。”
谢晓峰道:“那也许只因为我在三招之间,就已尽了全力。”
厉真真道:“三招之内,你若不能胜,是不是就要败了?”
谢晓峰道:“很可能。”
他微笑,淡淡的接着道:“幸好这种情况我至今还未遇见过。”
厉真真道:“也许你今天就会遇见了。”
谢晓峰道:“哦?”
厉真真转过脸,欧阳云鹤、秦独秀、梅长华、田在龙、吴涛、黎平子,一直都默默的站在她后面,她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位你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