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数巡,大部分赴宴者都喝得醉眼迷离,作为主人的童杰却反而是最清醒的一个,而醉得最厉害的人却是一向以冷静著称的李云森,他几乎是不要命地灌酒,不仅灌自己酒,也灌别人酒,童杰单和他便喝了七八碗。
到后来,李云森竟索性撒起酒疯来。
“说得好!三起三伏不到老,我做了十五年警察,就起来这么一点点!”李云森用拇指掐着小指比划着,“为了这么一点点,我没有朋友,没有兄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只有你们!我知道,你们在背后都叫我死人脸,棺材嘴!”
李云森红着眼抓住童杰的手,“你是我的兄弟吗?你是我的朋友吗?”
童杰没有说话,尴尬地把李云森的手掰开。
李云森又转而抓住了常天的胳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从来不约我喝酒,你没拿我当兄弟。”
常天有些感慨:外强中干一词真是传神,外表越是强悍的,内心越是脆弱,也不知这李云森受了什么刺激,今日竟如此大反常态,或者童杰就是那个刺激?同样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一个前途似锦,高朋满座,一个却似乎注定要和冰冷的刑具打一辈子交道。
“找个人把他送回去,成何体统?!” 骆杨最见不得这些不上台面的,皱着眉头先离开了。
常天和童杰便架着李云森往外走。
走到路口处时,原本已经瘫软意识迷糊的李云森忽然一把将童杰推了出去,童杰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了地上,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打在了童杰的左脚边。
常天立刻带着李云森一起卧倒。
李云森却挣脱了常天跳了起来。
“来呀!来呀!老子不怕你们!有本事朝着这儿打,”他指着自己的头,“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童杰再次将他扑倒。
枪响了。
子弹打在童杰的肩膀上,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李云森这时方有些清醒,他轻轻推开压住他的童杰。
“喂喂?”
一颗子弹射进他的胸部。
门外的枪声让大部分醉汉都清醒了过来,一群警察冲出来,枪声胡乱响做一片。
附近的建筑物如怪兽一般林立着,射击者藏在怪兽的身体里。
常天看见街对面三层华丰银行大楼的楼顶出现了一个人影,毫不犹豫地抬枪射出一颗子弹,人影闪了闪,消失了。
9
警士们在银行大楼的顶端发现了血迹和三颗M1924毛瑟步枪的弹壳,与李云森及童杰所中子弹类型完全吻合。
毫无疑问,这正是凶手的埋伏地。
“银行五点下班,保安会清场,”常天分析着,“大门的锁没有被破坏,所以只可是在五点以前就埋伏在楼顶的,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到那家餐厅去吃饭。”
“我早说过有内鬼。”童杰的神情十分黯然,他的伤并无大碍,但李云森却因抢救无效去世了,常天严密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李云森仍在昏迷中,目前除了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之外,只有骆杨、童杰和常天的两个心腹知道实情。
常天在李云森的家里找到了一张写着“十年血债、时候已到”的血书,字迹明显不是李云森的,这是李云森的仇人找上了门,这似乎也可以解释李云森情绪失控的缘故,他本不是善男信女,做过的亏心事又不可能找警局解决,只能惶惶终日。
“如果是仇人,听到他没死的消息就还会找上门来,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这是常天的计划。
童杰却并不对此表示乐观: “未必,那人会猜到这是一个陷阱。他怎么还会以身犯险?”
“听说千刀组织最近进了一批毛瑟24。”常天说道。
“你是说,杀人的是千刀那帮人?”童杰打了个寒战,“李云森就是那个他们要找的人?不像啊,他什么背景都没有,我是说,他只是个小角色。”
“千刀杀人,不问出身,只问出价。”常天道,“别忘了,李云森曾有个大仇人,一直没抓到。这么多年,不定在哪儿发了财,凑足了买凶的钱。”
童杰仍是摇头:“那凶手何必写血书呢?这样李云森就有了防备了。”
“憋了这么多年,他要的就是一个痛快吧?”常天冷笑,“谁又能防得住千刀呢?”
10
常天走进医院的花园里。
已经三天了,预想中的刺杀并没有发生。
难不成真的被童杰说中了,内鬼还是把消息传了出去,千刀知道已经得逞,便不再来。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