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又名寒瓜,据说因为从西域传入而得名。明代科学家徐光启在《农政全书》记载:“西瓜,种出西域,故之名。”虽然民间对传入时间有争议,但这并不影响西瓜在中国的传播。最早记录见宋代欧阳修的《新五代史·四夷附录》,五代同州合阳县令胡峤居住契丹七年,曾从回纥得到西瓜种,“结实大如斗,味甘,名曰西瓜”。
记得小时候,每一年夏天,父亲单位都要发几百斤西瓜。那时生活物质匮乏,夏天吃西瓜,就如同开荤吃肉一样让人兴奋。每一次父亲带回西瓜,母亲都要给左邻右舍送上半个,就这样,七八个西瓜很快就分完了。
滚圆的绿皮西瓜,以水桶悬于井中,经过半天的浸润,到晌午时便清凉透心。井水的冰凉与西瓜的甘甜相遇,就如同火上浇油,滋味更长。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随着快刀滚落,那掩藏在绿皮里的鲜红瓜瓤纷纷亮相。一个个含情脉脉,朱唇粉面,就连黑色的西瓜籽,也如一颗颗美人痣般,养眼,真是“形模濩落淡如水,未可葡萄苜蓿夸”(南宋范成大《西瓜园》)。那渗着汁水的瓜瓤似乎蒙着一层纱,薄如羽翼,清灵透俏,丝丝缕缕的汁水便顺着刀切的印痕不断往下滚落,让孩童的我们甚至不忍心下口,而是用舌头去舔。舌尖碰着鲜红的汁水,如雨露跌落平静的湖面,掀起涟漪的惊鸿。焦唇干舌也在瞬间被冰雪融化,如雨落尘灭般归于平静。在舔完了滚落的汁水后,我们才放开口,细细品味那滑喉入体的清凉。“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南宋文天祥《西瓜吟》)。一口的汁水,满嘴的香甜,越吃越快意,很快便风卷残云地将一块西瓜啃得只剩下一块皮。“香浮笑语牙生水,凉入衣襟骨有风”(元代方夔《食西瓜》)。口齿间西瓜生香,清芬醉人。在盈盈笑语中全家交谈甚欢,一顿西瓜宴,不仅让唇干口燥的身体如阵阵凉风吹拂,而且还潜滋暗长出一种透心的清凉和惬意。
看着我和弟弟贪吃的样子,父亲和母亲只是象征性地吃一两块,便将剩余的西瓜全部留给我们。而我们仍不知足地埋怨父母,为何将西瓜分送给邻居?母亲说道,吃嘴的东西,再多也没有个够。一个东西自己用是独乐,与人共享是同乐。就像这西瓜,自己吃了感觉甜,更多的人吃了会感觉更甜。虽然母亲不识得几个字,母亲的话让当时的我似懂非懂,但那融入西瓜的处世哲学却让我终生受益。
常言道:“夏日吃西瓜,药物不用抓”。据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西瓜能“消烦解渴,解暑热,疗喉痹,宽中下气,利小水,治血痢,解酒毒”。西瓜性寒解热,除了清热生津外,还是一道佳肴和良药。《随息居饮食谱》中称西瓜是“天生白虎汤”,还说“瓜瓤煨猪肉,味美色佳而不腻,瓜肉爆干腌之,亦可酱渍,以作小菜”。可见西瓜不但可以作为水果食用,还可以用来做菜待客,让食欲不振的人,在夏日里胃口大开。
当烈日当空,天气闷热,蝉噪聒耳时,一个个西瓜便粉墨登场了。那甘甜脆爽的滋味不仅让人大饱口服,也让酷暑跟燥热渐行渐远,直至暑意全消,一种舒适爽快、心旷神怡的感觉便油然而生,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而整个夏天也变得悠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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