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边儿磨毛的皮烟盒,一个老式的有机玻璃烟嘴,陈列在我的玻璃柜里——这些是有关我生命的文物。它们成为文物之后,所证实的不仅仅是我做过烟民的履历,还会忽然把昨天生活的某一个鲜活的画面唤醒,就像我上边描述的那种种的细节和种种的滋味。
去年我去欧洲,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的一个小烟摊前,忽然一个圆形红色的形象跃入眼中。我马上认出这是父亲半个世纪前常抽的那种英国名牌烟“红光”。一种十分特别和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我马上买了一盒。回津后,在父亲祭日那天,我用一束淡雅的花衬托着,将它放在父亲的墓前。那一瞬我竟感到了父亲在世一般的音容,很生动,很贴近。这真是奇妙的事!我明明知道这烟曾经有害于父亲的身体,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我希望他彻底撇掉它。但在父亲离去后,我为什么又把它十分珍惜地自万里之外捧了回来?
我明白了,这烟其实早已经是父亲生命的一部分。
从属于生命的事物,一定会永远地记忆着生命的内容,特别是在生命消失之后。这句话是广义的。
物本无情,物皆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