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我来说，面对生命的波动带来的情绪起伏、有时的郁闷和寂寞，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体验。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傍晚，我在苏黎世办完事，和艾莲、莉莉一起去苏黎世老城区尼德朵夫的食街吃饭。因为工作上项目进展不顺利，恍惚忧虑的神态，陪同的女友也看出来。
从Niederdorf的餐馆里走出来，我们沿着湖一路散步到歌剧院附近。夏夜的风清凉，里面夹带着湖水的气息。石砖路上有欢快的人流。路过拐角的皇冠酒店，记起来里面那些名声在外的毕加索、米罗的原作。三个人兴起，就推门进去看画喝酒。艾莲喝醉了，因为从前出道时是学美术的，整个晚上出神入化地谈现代名画的典故和自己从前上学时候的故事。莉莉博览新闻，讲故事一样翻出些花边新闻。我们的角落欢声笑语。那时候皇冠酒店的酒吧里只零散几个客人，而我们，是三个喝了酒率性聊天的中国女人。回头想想，这样的晚上，一个人在市区逗留，如果没有她们，会是什么样的无聊和郁闷。
夜里11点多的时候，她们两个陪我从Bellevue一路徒步走到Enge火车站去赶末班的火车。在路灯下平淡地挥手告别，回归到各自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各自分开的一刻心存眷恋，虽然那种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闪即过。在站台独自等车的那几分钟，开始拿出ipod听歌。把双臂抱拢在胸前抵御夜风的寒气，突然想到还是有人在身边的时候是温暖热闹的。
尽管这种成年后的友谊，不像少年时那样繁盛和激烈。
浅相遇，薄相知，淡相守。
我们现在这个阶段所遇到的人，应该就像走在路上邂逅的、投缘的陌生人。他们出现、消失，意义不定，长短不定，却总是可以同行一段，有间断的相伴和同路人间的惺惺相惜。
不会像特别密切的人一样计较。没有利害关系，没有功利之心，不介入彼此的生活，可是在能帮忙的时候会伸出手。不见面的时候，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不怎么会想到彼此。会愿意倾听彼此的话语，记得彼此的电话号码记在哪里。不一定有共同的生活目标和人生哲学，那是与快乐和安慰无关的大道理。偶尔相约聚在一起的时候知道珍惜和享受彼此给出的时间，好好地热闹一次，就好像一群偶尔逃课去郊外踏青的孩子。没有责任，没有期望，所以不刻意迁就彼此，也不会坚持和索取。小心地不触动彼此的隐私。
形影不离的友谊会被记住，可是已经不会发生，消失的时候也不用去追——因为我们的心已经经历那么多，不会再有那种需要。
成年人的处事不惊的友谊，应该就是如此。彼此知道相聚有时，总有分开不再见面的一天，所以很节制地保持距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