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有方案的,在载着老孙和惠子的小船与机帆船相距百十米时,老孙告诉惠子,那个正在甲板上钓鱼的杨处长就是陈家鹄。惠了‘一看,是有点像,顿时激动得又是大呼小叫,又是挥手示意。杨处长见此,起身对惠子挥了挥手,钻进了船舱。这和他乔装的形象是相符的,他在以此告诉惠子,你要注意安全,我出来是有风险的,所以要乔装,现在你惠子这么大呼小叫一下,吓得他只能躲进船舱里去静候,不敢待在外面。
听老孙这么一说,惠子简直恨死自己,激动没有了,随之而起的是紧张,是恐惧。之后她一直在东张西望,好像她刚才的大呼小叫已经引来敌人。直到他们的船与机帆船首尾相接,老孙把她扶上机帆船后,她看见船舱里“家鹄”伸出一只手在欢迎她,她才又激动起来。一激动,被缆绳绊了一跤,差点栽下水里。
太激动了!
惠子一进船舱,根本没在意杨处长不是陈家鹄,喊一声家鹄,扑到杨处长的怀里,后者却用枪抵住她:“老实一点,坐在我身边,别动。”杨处长摘下黑镜和帽子,“好好看看,我是谁。”
惠子一看,像被烫了似的,惊叫着弹开,想逃,却被杨处长死死拉住:“别叫,叫了别怪我不客气!”
惠子惊慌地乱叫,挣扎。
金处长在隔板那头喝道:“别叫,再叫我崩了你!”循声看去,只见一枝乌黑的枪管从隔板缝里伸过来,把惠子吓坏了。
“搜她身。”金处长说,杨处长做。
“你们要干什么?”惠子哭了,她想起萨根也这么摸过她的身子,顿时有种羞愧感。
“你不是要见陈家鹄吗?我们带你去见他好吗?”杨处长一边搜着她身,一边阴阳怪气地说。
“你们是不是把他也抓了?”惠子问。
“我们抓他干什么?我们要抓的是你。”
“你们抓我干什么?”
“因为你是日本间谍。”金处长从隔壁走出来,对着惠子说,开始审问她,“老实说,你有没有带来人。”完全是胡审乱问,目的是拖时间。
四百米外的机房里,陈家鹄盯着机帆船,心里想着惠子,只觉得时间过得真慢。陆从骏举着望远镜在四处地看,寻找可能来袭的敌人。兴师动众,布了这么大一张网,他真希望萨根帮他一个忙,派人来干一场。天气不错,能见度不好也不坏,他相信今天只要敌人有行动,他一定可以有所斩获。刚才,他在跟陈家鹄展望这一美好意愿时,陈家鹄甚至都被感染了,给他提建议,说:如果有敌人来行动,不要个个击毙,要争取留个活口,这样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摸到他们的老窝里去搜查密码本。
这主意好啊,陆从骏想,现在特一号线又出来了,报务员和密码都变了,说明电台已经不在萨根手上。在谁手上呢?抓个活口就好了,就知道了,即使搜不到密码本,至少可以搜到一些资料吧。这么想着,陆从骏也开始觉得时间过得慢了,因为他心有期待呢,像陈家鹄一样。
逝者如斯夫。
时间,随着江水无声地流去,近处的渔船,远处的机帆船,以及更远处的窑船、轮船、渡船,都如静物一般,泊在水中,没有动静。偶尔,有渔民的小木船漂来又漂去,也有几只水鸟飞来又飞去,可就是不见敌人的动静。
“如果敌人没有行动,是不是可以证明惠子是清白的?”陈家鹄问,忍不住揉揉眼睛。他的眼睛刚才一直盯着机帆船,累了。
“可以。”陆从骏说,但马上又否认,“其实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
“我问你,如果惠子身上带有武器呢,你还会认为她是清白的?”
“他们现在在对她搜身?”
“应该吧。”陆从骏说着又反问,“难道不应该吗?”
“如果确认惠子身上没带武器,敌人又没来行动,那是不是可以证明惠子是清白的?”陈家鹄像个小学生一样幼稚地问。
“可以。”陆从骏像个老师一样地回答道,“完全可以。如果真要是这样,就说明惠子是清白的,我马上放你下船去,让你们在船上相见。”可这怎么可能呢,陆从骏在心里说,你就别做梦了陈家鹄,这次行动我是志在必得,就算萨根消极怠工,不组织人来,还有我自己组织的人呢,他们是三个死刑犯,到时我至少要叫他们死掉一两个给你看,让你看得见摸得着,让你决无猜忌,让你死心塌地地相信我!
五分钟。金处长按照计划,从机帆船上下来,下到老孙的小木船上,小木船晃晃悠悠地荡开去,给人感觉是,他们特意给惠子和“陈家鹄”腾出单独幽会的时间,属于诱敌之举。自然,如果附近有敌人,这也是他们袭击的最佳时机,保镖脱岗了。
二十分钟,没有动静。
半个小时,还是没有。
看来,萨根这混蛋今天是没有安排人来。陆从骏想,好,那我们就自己行动吧。按照计划,停泊在朝天门码头的一艘渔船起了锚,发动了引擎,突突地离开码头。在陆从骏的提醒下,陈家鹄举起望远镜看,很快觉察到这条船的异常动静,只见它在码头转了一圈后,往江中心开过来。开始是慢慢地开,等离机帆船只有百十米时,突然全速朝机帆船冲过去。
陈家鹄放下望远镜,焦急地对陆所长说:“你看,那艘渔船,冲过去了!”
陆从骏不需要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驾船的人肯定是金处长的部下,船舱里有三个死刑犯……但他还是装着紧张的样子接过望远镜看,骂道:“操!怎么回事?那可能就是敌人,去袭击的……啊,船都过去了,我们的人怎么还没有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