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子集始为白水太守,后起死,以集始为征西将军、武都王。集始后朝于京师,拜都督、南秦州刺史、安南大将军、领护南蛮校尉、汉中郡侯、武兴王,赐以车旗戎马锦彩缯纩等。寻还武兴,进号镇南将军,加督宁、湘等五州诸军事。后仇池镇将杨灵珍袭破武兴,集始遂入萧赜。
景明初,集始来降,还授爵位,归守武兴。死,子绍先立,拜都督、南秦州刺史、征虏将军、汉中郡公、武兴王;赠集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安王。绍先年幼,委事二叔集起、集义。夏侯道迁以汉中归顺也,萧衍白马戍主尹天保率众围之。道迁求援于集起、集义,二人贪保边籓,不欲救之,唯集始弟集朗心愿立功,率众破天保,全汉川,集朗之力也。集义见梁益既定,恐武兴不得久为外籓,遂扇动诸氐,推绍先僭称大号,集起、集义并称王,外引萧衍为援。安西将军邢峦遣建武将军傅竖眼攻武兴,克之,执绍先送于京师,遂灭其国,以为武兴镇,复改镇为东益州。前后镇将唐法乐,刺史杜纂、邢豹,以威惠失衷,氐豪仇石柱等相率反叛。朝廷以西南为忧。正光中,诏魏子建为刺史,以恩信招抚,风化大行,远近款附,如内地焉。后唐永代子建为州,未几,氐人悉反,永弃城东走,自此复为氐地。其后,绍先奔还武兴,复自立为王。
吐谷浑,本辽东鲜卑徒河涉归子也。涉归一名弈洛韩,有二子,庶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涉归死,若洛廆代统部落,别为慕容氏。涉归之存也,分户七百以给吐谷浑。吐谷浑与若洛廆二部马斗相伤,若洛廆怒,遣人谓吐谷浑曰:“先公处分,与兄异部,何不相远,而马斗相伤!”吐谷浑曰:“马是畜耳,食草饮水,春气发动,所以斗。斗在马而怒及人,乖别甚易,今当去汝万里之外。”若洛廆悔,遣旧老及长史七那楼追谢留之。吐谷浑曰:“我乃祖以来,树德辽右,先公之世,卜筮之言,云有二子当享福祚,并流子孙。我是卑庶,理无并大,今以马致乖,殆天所启。诸君试驱马令东,马若还东,我当随去。”即令从骑拥马令回,数百步,欻然悲鸣,突走而西,声若颓山,如是者十余辈,一回一迷。楼力屈,乃跪曰:“可汗,此非复人事。”浑谓其部落曰:“我兄弟子孙并应昌盛,廆当传子及曾玄孙,其间可百余年,我及玄孙间始当显耳。”于是遂西附阴山,后假道上陇。若落廆追思吐谷浑,作《阿于歌》,徒河以兄为阿于也。子孙僭号,以此歌为辇后鼓吹大曲。
吐谷浑遂徙上陇,止于枹罕暨甘松,南界昂城、龙涸,从洮水西南极白兰数千里中,遂水草,庐帐而居,以肉酪为粮。西北诸种谓之阿柴虏。
吐谷浑死,有子六十人。长子吐延,身长七尺八寸,勇力过人,性刻暴,为昂城羌酋姜聪所刺。剑犹在体,呼子叶延,语其大将纥拔泥曰:“吾气绝,棺剑讫,便速去保白兰,地既险远,又土俗懦弱,易控御。叶延小兒,欲授余人,恐仓卒终不能相制。今以叶延付汝,竭股肱之力以辅之。孺子得立,吾无恨也。”抽剑而死。有子十二人。
叶延少而勇果,年十岁,缚草为人,号曰姜聪,每旦辄射之,射中则嗥叫泣涕。其母曰:“仇贼诸将已屠脍之,汝年小,何烦朝朝自苦。”叶延鸣咽若不自胜,答母曰:“诚知无益,然罔极之心,不胜其痛。”性至孝,母病三日不食,叶延亦不食。颇视书传,自谓曾祖弈洛韩始封昌黎公,吾为公孙之子,案《礼》,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遂以吐谷浑为氏焉。
叶延死,子碎奚立,性淳谨,三弟专权,碎奚不能制,诸大将共诛之。奚忧哀不复摄事,遂立子视连为世子,委之事,号曰“莫贺郎”,华言父也。碎奚遂以忧死。视连立,以父忧思,不游娱酣宴。十五年,死,弟视罴立。死,子树洛干等并幼,弟乌纥提立而妻树洛干母,生二子慕璝、利延。乌纥提一名大孩,死,树洛干立,自号车骑将军,是岁晋义熙初也。树洛干死,弟阿豺立,自号骠骑将军、沙州刺史。部内有黄沙,周回数百里,不生草木,因号“沙州”。
阿豺兼并羌氐,地方数千里,号为强国。田于西强山,观垫江源,问于群臣曰:“此水东流,有何名?由何郡国入何水也?”其长史曾和曰:“此水经仇池,过晋寿,出宕渠,号垫江,至巴郡入江,度广陵会于海。”阿豺曰:“水尚知有归,吾虽塞表小国,而独无所归乎?”遣使通刘义符,献其方物,义符封为浇河公。未及拜受,刘义隆元嘉三年又加除命。又将遣使朝贡,会暴病,临死召诸子弟告之曰:“先公车骑舍其子虔以大业属吾,吾岂敢忘先公之举而私于纬代,其以慕璝继事。”阿豺有子二十人,纬代,长子也。阿豺又谓曰:“汝等各奉吾一只箭,折之地下。”俄而命母弟慕利延曰:“汝取一只箭折之。”慕利延折之。又曰:“汝取十九只箭折之。”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否?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言终而死。兄子慕璝立。
先是阿豺时,刘义隆命竟未至而死,慕璝又奉表通义隆,义隆又授陇西公。慕璝招集秦凉亡业之人及羌戎杂夷众至五六百落,南通蜀汉,北交凉州、赫连,部众转盛。
世祖时,慕璝始遣其侍郎谢大宁奉表归国,寻讨禽赫连定,送之京师。世祖嘉之,遣使者策拜慕璝为大将军、西秦王。慕璝表曰:“臣诚庸弱,敢竭情款,俘禽僭逆,献捷王府。爵秩虽崇而土不增廓,车旗既饰而财不周赏,愿垂鉴察,亮其单款,臣顷接寇逆,疆境之人,为贼所抄,流转东下,今皇化混一,求还乡土。乞佛日连、窟略寒、张华等三人家弱在此,分乖可愍,愿并敕遣,使恩洽遐荒,存亡感戴。”
世祖诏公卿朝会议答施行。太尉长孙嵩及议郎、博士二百七十九人议曰:“前者有司处以为秦王荒外之君,本非政教所及,来则受之,去则不禁。皇威远被,西秦王慕义畏威,称臣纳贡,求受爵号。议者以为古者要荒之君,虽人土众广,而爵不拟华夏。陛下加宠王官,乃越常分,容饰车旗,班同上国。至于缯絮多少,旧典所无,皆当临时以制丰寡。自汉魏以来,抚接荒遐,颇有故事。吕后遗单于御车二乘、马二驷,单于答马千匹;其后匈奴和亲,敌国遗缯絮不过数百;呼韩邪称臣,身自入朝,始至万伯。今西秦王若以土无桑蚕,便当上请,不得言‘财不周赏’。昔周室衰微,齐侯小白一匡天下,有赐胙之命,无益土之赏;晋侯重耳破楚城濮,唯受南阳之田为朝宿之邑。西秦所致,唯定而已。塞外之人,因时乘便,侵入秦凉,未有经略拓境之勋,爵登上国,统秦、凉、河、沙四州之地,而云‘土不增廓’。比圣朝于弱周,而自同于五霸,无厌之情,其可极乎?西秦王忠款于朝廷,原其本情,必不至此,或左右不敏,因致斯累。检西秦流人贼时所抄,悉在蒲坂,今既称籓,四海咸泰,天下一家,可敕秦州送诣京师,随后遣还。所请乞佛三人,昔为宾国之使,来在王庭,国破家迁,即为臣妾,可勿听许。”制曰:“公卿之议,未为失体。西秦王所收金城、枹罕、陇西之地,彼自取之,朕即与之,便是裂土,何须复廓。西秦款至,绵绢随使疏数增益之,非一匹而已。”自是慕璝贡献颇简,又通于刘义隆,义隆封为陇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