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的这天,牛郎与织女如约相逢。那鹊桥上一日的温存,于凡间的我们而言,已历经几世几劫的等待。
在此之前,他们经历着“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折磨,原来等一个人,是如此荒凉。
或许是想告诉人们:“恋人注定的角色——就是等待的一方。”
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里的等待,焦灼无比,焦灼得就像毒药一般,令他坐立难安,担心被伤害、被遗弃。看得出来他曾经如此认真地等过谁,而且他已习惯了等待以及随之而来的怅然若失。
他又说:“我依赖一个不完全属于我的存在,而这个存在的实现需要时间。”等待,让存在变得虚无,以时间为依归。如同刚刚逝去的夏,树荫满地、冰镇啤酒、因为一阵风而兴奋的心情……这些,只会在明年此时重现。
等待一次来临,一次心动,一个曾允诺的信号,它最大的敌人便是无常。旅行途中遇上地震、风浪,甚至平凡的生活中遇上飞来横祸,他们或许还有等待,却是最后的等待,因为死神仓皇且急促地带走了所有的未了之事。韩国电影《八月照相馆》里,男主角在可以爱的时候,爱情总是迟迟不来,就算,他把她的照片贴在墙壁上,只要是人不对,也是没有办法。那个八月,爱情似乎不经意间地来了,他终于遇到了对的人,却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让人欷歔!
无常,原来不在下一秒,它是随时、随地,谁也无法预测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牛郎和织女是幸福的,或许是最幸福的。若干年后,鹊、桥、祥云、月色……一切都保持原状,连甜蜜也是重复的。比希腊的珀涅罗珀好多了,她白天不停地织布,晚上拆开,只是为了等待不知何时会归来的奥德修斯。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等待,有时候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哀愁。
反观牛郎与织女,不必被无常恐吓,不必忍受不明的归期,尽管没有朝朝暮暮的缠绵,却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细水长流,时间也因此失去了效力。总让人想起艾米莉·狄金森的诗:等待一小时太久,如果爱,恰巧在那以后;等待一万年不长,如果终于有爱作为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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