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爸爸参军提干,有了城市户口。
我小庄才成为城市孩子。
唉——我该他妈的怎么办啊!
小菲不断的找小影说话,时间也越来越长。
小影的眼泪也就越来越少。
她的脸上,有了一个20岁女孩通常没有的成熟,和她的个性不相符的成熟。
她变得懂事了,不再缠着我让我笑了。
她变得沉默了,不再缠着我让我讲故事了。
只有她的眼睛里面的东西,没有变。
——终于有一天晚上。
我对小影说:“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正在给我洗脚的小影就笑了:“什么?这么严肃啊?不像你啊?“
我就认真的说:“何大队上次跟我说……”
小影就淡淡的一笑:“那你就别跟我商量了。”
我一怔。
小影叹口气:“你们男人(天地良心!她第一次用这个词啊!)的事,我不能瞎出主意。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还没有缓过劲来。
“你自己觉得想作,就作;觉得不想作,就不作。”小影给我的脚打着肥皂。“反正,你自己觉得值得,觉得开心就成——臭脚进去!”
哗给我按进去了。
我还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小影抬头看我:“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黑猴子小庄。这就够了。”
她又低头给我洗脚,洗的很仔细。
我傻傻的看她,张嘴又失语。
外面的军号响,是熄灯号——是个部队单位都有军号,军区总院也不例外。
我听到军号。
虽然我每天都听,但是今天的感觉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因为,军号在我的血液里面升腾。
因为,军号在我的心脏里面回荡。
我睁开眼睛,是穿着军装的小影。
我闭上眼睛,是我山沟里面的狗头大队。
我再睁开眼睛,还是小影,她在给我擦脚。
她还是那么笑着看我,拍拍我的脚:“黑猴子给我上去!”
我就上去。
她起身去倒水。
我拉住她。
她回头看我:“干吗啊?”
她的脸上,真的有变化。
是的,是成熟了。
我其实想问,如果我真的听了何大队的话,你愿意跟我在山沟里面作家属?让自己的青春在山沟里面一点点枯萎?远离繁华?远离时尚?——这是任何一个年轻都市女孩,尤其还是漂亮女孩都作不出来的事情。
但是我没有问。
我就说:“没事儿,看看你。”
她就笑:“松手!有什么好看的?让我倒水去!不然泼你身上了啊!”
我就松手。
她去倒水。
她回来的时候,给我盖上被子,小心的掖好被角,关上台灯。
我乖乖的,看着她的影子在忙活。
她做完这一切,低下头轻轻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睡吧,晚上不要蹬被子!明天我给你送早饭。”
我看着她悄悄的离去,轻轻的带上门。
我听着她的脚步小心的离去,她穿着护士鞋,但是在寂静的走廊,我还是能够听见她猫咪一样的脚步声。
我再次听到第二遍熄灯号。
我还是没有打定主意。
但是,我在梦中,梦到了我的狗头大队。
梦到了我的黝黑憨厚的弟兄们。
梦到了我的军旗。
梦到了军旗下面一张张年轻的庄严的脸。
他们无声,我也无言。
我不知道,这个梦说明什么。
真的,至今都不知道。
我还梦见了小影。
我们的迷彩方阵正步经过观礼台,番号震天。
小影穿着军装,列兵军衔。
神色圣洁,敬着军礼。
一个中国陆军的女列兵。
在检阅我们的方阵。
中国最彪悍最精锐陆军战士的方阵。
我们向右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钟115步每步75公分。
我们向前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钟115步每步75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