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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记忆

时间:2021-12-1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轻风流水程维 点击:
  我从南街搬到城西凤凰花园来住,已经十四年了。因为老房子还在南街,所以短不了还要时不时过去跑跑。尽管这座老房子早已不是那座承载着我从小长大经历情感的老屋,但它毕竟是老屋的“后代”啊!望见它,我总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座三十多年来一直清晰地烙印在我心上的老屋。

金色的记忆
 
  我家那早年的老屋,位于草堂巷巷口南侧,临街。当年那条短短的巷子,我家的墙壁就占了长长的一段。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还有阿公阿婆(爷爷的哥嫂),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自幼先天不足、弱不禁风的我,体质曾被医生形容为“一锅粥只有几粒米”;读小学时病历就厚厚一大本了!把我从小带大,奶奶历经了多少个夙夜忧心、含辛茹苦的日日月月年年啊!我能长大成人,是四位老人百般呵护、悉心照料共同创造的奇迹!——而这奇迹,就是在那老屋里创造的。那里有过我太多太多的温馨亲情,有过我太多太多的幸福快乐;那里留下了我一段梦幻般的岁月,一段黄金般的记忆……
 
  老屋坐西朝东,并不大,与从前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相比,小多了。主屋就只是一个徽型四合屋:堂屋中间是天井,上方是堂前,南北两侧各一间房,称上房;堂屋下方有与上房对应的两间房,称下房。上房比较讲究:窗户大,四扇玻璃窗门,里面显得敞亮;而下房就比较简陋了:窗户小,只有两扇纸糊的窗门,里面自然暗一些。堂屋北侧上房下房之间是通道,旁边有一道半圆顶的门洞通往厨房。堂屋南侧上房下房之间,则是一间木壁纸窗的厢房,与下房形成套间。这厢房和北侧上房,曾是我的书房兼卧室。年少岁月,书桌前台灯下,写作业时的冥思苦想,写作文时的自得畅快,写宣传稿时的激扬文字,写信给父母时的下笔沉吟,……种种情景几十年来仍然时有回想,恍如昨日;抑或在梦中重现。
 
  堂前正中,很长一段时间里挂着毛主席画像。后来,还并排挂过伟大领袖和英明领袖的画像。没几年,这里就挂《朱子家训》了,两侧是“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这样一副对联。这中堂下方是一张长条桌,中间是自鸣钟并一边一个插瓶;左侧是一个比较大的青花大插瓶;右侧与之对应,是一个屏风镜,朝向堂前中央斜置着。一张八仙桌紧靠着长条桌,两边一边一把椅。往前又是一张八仙桌,四边是四个方凳。堂前两侧各是一个茶几并一边一把椅。“家训”和对联都是爷爷的书法。挂旧了就写新的,先后大概换过四五次。他老人家写最后一次的时候,已经八十岁了。多年来,对这“家训”和对联,到过我家的人,大都留有印象;而了解我家的人,就更有真切的感受了。
 
  堂前平常是接待来客的地方,过年时是家人团圆吃年夜饭的地方。我小时候过年时,长年在外地工作的我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和两位姑姑,会带着我的兄弟姐妹们回家来;真正到齐时,足足有二十多人。那团圆热闹快乐幸福的场景,一直是我记忆中的珍宝之一!多年来,每逢亲人相聚,便会共话当年:一起回忆大团圆的种种场景,各自描述大团圆的种种氛围,彼此交流大团圆的种种趣事,共同回味大团圆的种种细节;深深地沉浸在对逝去亲人的怀念之中,深深地沉浸在对家庭亲情的感怀之中……
 
  堂屋里,除了堂前和四间房间是木板地之外,天井下及周边都是石板地,因而夏天非常凉快。当年,邻居农家的大哥,就常常到我家的石板地上来睡午觉。我读小学中学那会儿,每到暑假,经常把堂前的八仙桌搬到天井下来写作业,那可真是凉快!那年月时兴组织“学习小组”:住处相隔不远的几个同学集中到一个同学家里一起写作业,“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监督”。我家就是这样一个场所。然而小孩子哪真有那么自觉的?男男女女几个,“学习”“帮助”了一阵之后,不就说说笑笑追逐嬉闹起来了?当然少不了会斗嘴吵架,有时候嘴巴解决不了就动拳头出手脚……谁“监督”谁呢?
 
  坐西朝东的堂前,背后是楼梯间,有楼梯通往阁楼。阁楼不住人,是放置杂物的。楼梯门就在堂前南侧;而堂前北侧也有一个木板门,打开往里走一步,就是一道通往后院的双开门。这个门洞有一道石门槛,两侧有大约一米多高的立地而起的条石,表面非常光滑。我小时候,夏天时,早上一起来,就喜欢裸露手臂往那条石上一靠——冰凉!门外,就是正屋后面的场院了。
 
  场院不大,通常是鸡鸭鹅们的乐园。穿过这场院,打开后墙上的门,就到菜园了。
 
  我家这菜园的确不小,一年到头蔬菜非常丰盛,青菜、萝卜、小葱、大蒜、油菜、韭菜、空心菜、辣椒、西红柿、茄子、毛豆、豇豆、丝瓜、南瓜、玉米、红薯,……多的是。还有金针菜,还种过向日葵。菜园中间有两颗香橼树,那果子有一种淡淡的柔和的香气,摘下来拿回家放到枕头边很合适。我们家常常拿它来送人;也时常有人来我家讨要这东西。两棵香橼树的掩映之中,有一口井。旁边搭着高高的石台,上面是洗衣洗菜的石盆。小时候,奶奶到这井边来洗衣服洗菜,我常常是要影子似的跟来的。这里天地可比屋里大多了,好玩多了:可以到处跑,玩泥巴,弄蚂蚁,扑蜻蜓,追蝴蝶……不远处,还有一棵枇杷树、一棵枣树哪!奶奶一边做事还要一边照看着我玩耍,叫着喊着不让我乱吃,不让我弄脏衣服。
 
  家里的饮用水,便是来自菜园里这口井:用一根竹竿钩子吊着一只小木桶下去,盛满了水就吊上来,倒在两只大木桶里;再一担挑到厨房,倒进一口大水缸里。这担水原先是奶奶挑;我十四岁起接过了这副担子。起先只能挑两个半桶,不长时间便能挑两个满桶了。这担水我挑了四年,挑到我高中毕业离开休宁。挑这担水,曾经使我的右肩膀上结起过一块肉疙瘩,二三十年才消掉。
 
  菜园后侧院墙边,种着一些竹子。
 
  这菜园,一年当中很长的时间里都是绿色一片。最动人的,当然要数春夏时节了: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在绿的主色调中,成熟的作物竞相展示出各样的色彩魅力。这不,“赤橙黄绿青蓝紫”中,除了“蓝”,都有了!这些色彩深浅错杂,这些作物长势各异,高高低低层次分明。读高中那会儿,我经常在清晨跟着阿公下菜园,帮忙他担水浇菜施肥。一夜露水打过,整个菜园里湿漉漉一大片。晨霭尚未褪尽,布谷鸟不知躲在哪儿咕咕地叫着。各种好看的鸟儿,三只五只,欢快地飞过来又飞过去;想停在这儿,又想停在那儿,往返回环叽叽喳喳。太阳照过来了,四下里是那样的清亮,园子里弥漫着田野般清新的气息……想有多舒心,就有多舒心!那枇杷和枣子可是太诱人了:菜园后侧与邻家之间的那道院墙并不高,因而时有“知情”的半大不大的孩子,翻墙过来弄点吃吃一解口馋。万一遇见我们家人也没什么怕的,“嘿嘿”一笑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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