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同时也笼罩着大本营。
“这场雨下得真可怕!”
沉睡的别墅,二楼主卧室,伊莲娜怔怔地站在窗口。小院里的竹林剧烈地晃动,竹叶间发出摩擦的沙沙声,似乎整个漆黑的天空即将塌下。头发都被风雨吹乱了,她赶快关紧窗户,退回到房间里。
“他快死了。”
林君如已经哭不出来了,语气也变得异常平静,傻傻地坐在床边上,看着奄奄一息的孙子楚。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怎么喊怎么推,身体毫无知觉,已经进入深度昏迷状态。刚才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已经渐渐扩大,或许毒液已经深入到了心脏,死神正亲吻他的嘴唇。
“别……别乱想……”
顶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们,其实她自己也是忐忑不安。她还想起了叶萧和小枝,从早上逃亡出去,一直到现在他们都音讯渺茫,是遭遇了不幸还是已逃出了空城?
就在屋里的三个女人心神不宁时,一直处于黑屏状态的电视机,突然之间亮了起来。
屏幕闪烁的光线刺激了她们的眼球,她们全都聚拢到电视机前坐下,就像许多年前刚有电视机的时代。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人――显然是在棚里拍摄的,镜头对准那人的上半身,背景是一大片浅色。
“大家晚上好。”
电视机音响里传出了他的声音,是标准的中文普通话,林君如、伊莲娜、顶顶,她们的心都随之一颤。
镜头里是一张中国男人的脸,年纪大约五十来岁,一身笔挺的昂贵西装,梳得很整齐的黑发,面容削瘦,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很像某位香港老明星。
“今晚,雨下得很大。”电视机里的人面带微笑,看起来像大学教授在讲课,“沉睡之城里的人们,最精彩的时刻即将到来,你们预感到了吗?”
“啊,他在对我们说话!”
伊莲娜惊慌失措地往后缩了缩,回想起自己被囚禁的密室,电视机里疯狂的亨利。
“你们一定感到很苦恼,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死去了?”电视机里的人停顿几秒,耸了耸肩膀说,“很抱歉,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原因,因为答案都在你们自己的身上。我的朋友们啊,没有人捉弄过你们,命运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只要你足够冷静,足够聪明,就会发现自己的命运。”
林君如赶紧调大了音量,握着遥控器的手在微微颤抖。
“请不要再怨天尤人,也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切早已经注定,你们在劫难逃,无人可以生还!”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你们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无辜,你们有的Pride!有的Gluttony!有的Greed!有的Sloth!有的Wrath!有的Envy!有的Lust!”
当电视里的人说出这七个英文的时候,伊莲娜也逐一将其翻译成中文,依次是――
骄傲、饕餮、贪婪、懒惰、愤怒、嫉妒、欲望!
“七宗罪?”
顶顶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电视里的人用英文分别念出了七宗罪。
“是的,七宗罪!你们一定听懂了,但你们的罪恶远远不止七宗,七十宗、七
百宗、七千宗都绝不为过!你们一个个自以为高尚,自以为拥有许多财富,自以为可以把握命运,可你们在骨子里都是下贱的,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家伙。你们从来都不会想到别人,全都只是为了自己,贪得无厌,爱慕虚荣,纸醉金迷!”
他最后几句话几乎变成气声,人也往镜头前靠了靠,两只眼睛显得更大更亮。电视机前的女人们不由自主地后退,担心他会不会像贞子那样,突然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请问各位一个问题,我保证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吗?不要跟我说什么为了社会为了他人为了理想,全都是胡说八道骗小孩子的话,当你们说出这套鬼话的时候,你们自己会相信吗?你们还有什么理想可言?你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每个白天和黑夜,不过是些行尸走肉。对了,你们还是出色的演员,每天演给别人看也演给自己看,所以你们才会感到无比疲倦,甚至对未来充满绝望――咎由自取!”
沉睡的别墅二楼,电视机里闪烁着一个陌生男子,他的声音已传遍整栋房子,也让房间里的林君如、伊莲娜、顶顶胆战心惊。
信号,继续在雨夜中穿梭……
2006年9月30日20点20分。
“末日已经降临!”
整座城市都在播放他的讲话,就连
深入地下数米的潜艇内部也不能幸免。
秋秋痴痴地坐在电视机屏幕前,十五岁的少女感到彻骨的恐惧。她没想到在这个神秘的地下空间里,也能够接收到外面的电视信号,更没想到自己已被判处了“终身监禁”!
“末日降临了吗?”
她回头望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年迈的老爷爷坐在潜艇控制室里,最醒目的艇长座位上,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电视画面里的讲话还在继续,那个中年男子俨然最高大法官,面对镜头气宇轩昂,炯然肃穆不怒自威――
“这个时间并不是我制定的,很不幸一切的选择都由你们自己做出――这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就像一个早已设计好了的程序,一旦启动就无法逃避也无法更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只会让你们在面对审判时更加绝望。所以,请你们感激我的宣判,将你们从无望的幻想中解救出来,回到残酷的现实之中,因为这是宇宙间唯一的理性。”
十五岁的秋秋看着电视画面,被这位法官吓得步步后退,似乎绝望也缠上了自己心头。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想起鳄鱼潭里惨死的成立,想起摔死在十九层宝塔之下的黄宛然,想起被大象活活踩死的钱莫争――难道他们也是有罪的吗?他们的心里都没有爱吗?他们因为赎罪而死吗?
她
本能地摇了摇头,缓缓退到老人身前,被一双苍老却有力的大手搂住了。
“别害怕,可怜的孩子。”
但老人的安慰并不能解决秋秋的恐惧,她缩到老人怀里问:“他――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