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鄂温克民族村的朋友额腾进城办年货,我俩自然要喝一顿酒了。当酒和谈话过了3巡,他邀我去民族村听年,说鄂温克年的声音喜气、火爆、热闹,听一听就能进入福祉,产生激情与欢悦。额腾越说越兴奋,那样子就像撒欢的梅花鹿。
过了小年,村里村外可以听到咔咔哧哧凿冰、刻冰的声音,这是家家户户忙着做冰灯。孩子们成帮结伙地这家看看那家瞧瞧,兴高采烈地唱着歌谣:“鄂家冰灯做得早,又是一年春光好……”多种多样的冰灯挂起来了,年近了,人乐了,开始歌舞了。好多青年男女集合在冰灯下,跳喜庆的“努日给勒”民族集体舞,像城里的广场舞会。这舞蹈全是跺步、踏步、跳步,粗犷奔放,整齐响亮,如那种街头踢踏舞。进入高潮,男喊:“罕拜!罕拜……”女呼:“嘎嘿!嘎嘿……”这既欢乐又高亢的歌舞之声,让人感到年的氛围祥和而浓烈。
除夕之夜的篝火,用的全是松木柈子,一点燃,随着四溅的火星噼噼啪啪地作响,而且响个没完没了。祖祖辈辈,鄂温克人最看重这种响亮亮红火火声色里的吉祥。午夜时分,祭火接神,各家鸣放鞭炮,山村顿时一派沸腾。那双响的二踢脚、多响的窜天雷、喷放彩焰的花炮、几千头甚至上万头的挂鞭,此起彼伏,轰轰烈烈,一直响到吃年夜饺子的时候。
初一一早,人们陆续来到敖包树下相互问好拜年,像城里的团拜会。开锣以后,穿长袍戴皮帽的几个小伙子站成一排,交替吹起鹿角号、牛角号和羊角号。这号音交织着嘹亮着扩散着,似乎在向人们报告:响号、响号,春天来到!这时鼓手来了,鼓手就是额腾,他显得特别精神,手里握着拴系彩穗的鼓棒。我上前观看这面祖上传下来的大红鼓,鼓帮四周刻绘着鹿头、犴身,还有山纹、水纹、云纹与树纹,很古老。额腾擂响年鼓:咚咚,咚咚,咚咚咚……这富有节奏的鼓点仿佛从灵魂里迸射出来,欢快酣畅,昂奋激越,在冰天雪地之中起落旋转。越来越热烈的鼓声,在每一个鄂温克人心中滚动、火热,谁都情不自禁地狂欢起来,在敖包树下,在灿烂的阳光里。整个民族沉浸在年的声音中,心里铺满春色,目光望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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