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与朱丽的离婚协议,是由朱爸朱妈出面与明成谈。明成想,好嘛,今天一并子解决离婚与辞职。
他仔细看离婚协议书,朱丽算是公平,基本没让他吃亏,也没让她自己吃亏。明成都懒得讨论,摸岀笔就把字签了。朱爸朱妈见此倒是惊讶,原本以为怎么都会有点扯皮,两人还模拟演练了一早上,可没想到,全无用武之地。
跟朱丽一说,朱丽立马找时间出来,带上所有文件证件,由朱爸朱妈陪同,与明成一起去民政局申请离婚。两人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子女,又是自愿离婚,工作人员问了几句又调解几句,准予他们协议离婚。
明成一直不时看向朱丽,可是他看到朱丽的目光一次都没投到他头上,朱丽是真的被他推开了,朱丽不会再关心他,即使他头上有伤。对此,明成比离婚这个程序更介意。可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朱丽一来就看到明成头上的伤,心里很是内疚了一下,觉得此时提出离婚很打击明成,可是又一想,他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别人遇到逆境会得逆流而上,寻找机会,而他则是步步沉陷,自暴自弃?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打女人,打老人,他还有什么人格。终于他也有被别人打的时候。想到这个,朱丽的心又硬下来,不再看明成一眼,一脸冰霜地走完全部程序,拿到离婚证。若干年前,他们曾在这儿兴奋地宣誓结婚。
三前一后地从民政局出来,朱妈妈先迫不及待地转身对明成道:“小苏,等你身体允许了,赶紧把房子腾出来。”
明成很敏感地听出朱妈妈已经以前岳母的身份与他说话,原本的“明成”变为“小苏”。他很是没精打采地回答:“我回去就搬。”就这么结束了?那么容易?
朱丽依然不看明成,直着眼睛看着远处,跟商谈公事似的道:“明天周五,我们尽快将房贷改名,将房产证土地证改名等手续办完,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请一定配合。手续齐全后,我们会在手续完结当天把钱交给你。再见。”最后“再见”两个字,是从牙齿缝里艰难挤出来的,可说出来后,朱丽又有解脱的感觉。明成妈去世至今,那么多天,她何尝不累?养一个幼齿孩子,还可以看到未来的希望,但是养一个幼稚成年人,那是只有绝望。
明成点头,没有应声,长长叹息。而朱丽看着却是反感。四个人在民政局大门口分道扬镳,明成看着朱丽独自上出租车开往她事务所方向,心中又是叹息,怎么能让朱丽不离?幸好离了,否则,怎么跟朱丽交代今天他失业的事。
朱爸朱妈的离开他都没注意到,他两只眼睛只是看着载着朱丽离开的那辆车子远去,一颗心,今天一天在经历了离职离婚之后,终于麻木了。全世界都负他,连朱丽也离开他,他做人失败到可以被开除地球球籍。
他正神思恍惚着,前岳母又折返,拿手中的包推推他跟他大声道:“你今天就搬家吗?我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换房门钥匙?”
朱爸爸忙跑过来拉住老伴儿,耳语:“别逼人太甚。”
朱妈妈嚷出来:“我花朵一样的女儿被他害的,我为什么不能恨他?今晚搬家是他自己说的,我没逼他,人不能说了不做出尔反尔。”
明成依然沉默,他已经没兴趣说话了,反正都是他的错。
朱妈妈见他不回答,更怒,“你不说就等于今晚搬完,我明天一早叫人去换锁。”
明成心头烦躁,但看在朱丽分上,他什么都不说,怕说出来就不可收拾,转身就走。朱妈妈气极,但被朱爸爸拖住,没法追上去讨伐。朱爸爸劝朱妈妈,这个时候要给人余地,后面办证时候还要苏明成配合呢,把人惹毛了,明天还怎么见面。朱妈妈这才止住手脚。
走远了,明成才又长叹岀一口气。他一无所有了,他是光棍,他是失业者。这些,都是他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身份。可这就是现实。他目前头上的伤口在流血,心里的伤口更在流血,可是他没时间疗伤,他得立刻搬家。他甚至都没地方疗伤,他做人失败至此。
他一路无精打采地走回家,请了一个有车的朋友帮他搬家。他都没怎么整理,无心整理,衣服连衣架一起乱糟糟堆进朋友车后座,超市里的大塑料袋盛放杂物,胡乱扔进车后备厢。他现在头破血流,面目无光,而刚刚见的朱丽衣着光鲜,举止骄矜,这正好是失意与得意的绝佳对比。一个失意的男人,怎配拥有得意的女人呢?
可是搬出去又住哪儿呢?明成联系到一个做房产的老同学,老同学又找朋友,一圈电话打下来,找到一个炒房炒成房东的,明成搬进比较市中心的单身公寓。帮他搬家的朋友陪他一顿大醉,明成叫喊着酒精解毒,在新窝里度过第一夜。
朱丽则是回到事务所就埋头工作,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有一颗心时不时一阵猛跳,好像预感到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似的。她强迫自己工作,可是,她又止不住地抬起头来,两眼茫然。眼前总是闪现岀明成头顶包着纱布戴着网兜的可怜又可恨的模样,朱丽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清楚知道,这婚,离得正确。
直到下班,她才打电话给明玉。这回明玉赏脸,居然破例接了她的电话。因为明玉知道朱丽在与明成离婚后,将她划出苏家范畴。
面对明玉,朱丽没什么可隐瞒的,开门见山,“明玉,我刚离婚。”
“呃。”这么快?
朱丽没让明玉多想,又道:“跟苏家的事,我也想尽快有个了断。我不愿做逃离现场还留下一条尾巴的壁虎,你是苏家在本市唯一能担责任的,我想请你出面帮我做个见证。如果你有空,我们见个面。”
明玉发现,她怎么就那么难脱离苏家,可是,朱丽在这个时候的要求她怎么能拒绝,因为她现在是比朱丽更苏家的人。她翻看一下今天的行事历,不得不抱歉地道:“对不起,朱丽,我今天走不开,电话里说行吗?”
朱丽也知道临时约明玉这种大忙人不是很现实,“明玉,我想跟你说说我和苏明成分家产的情况,和其中涉及欠你父母钱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