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远在新加坡读博的军打来电话,诉说在异国他乡的种种感受。他非常想念国内的亲人和朋友,连做梦都梦见还在苏仙岭,在跟我和国一起对酒当歌。军这通电话,一下子把我带回了那些少年不识愁滋味的“青葱”岁月——
那时候,我、军和军表弟国都是了无牵挂的小青年。年轻真好,有大把大把时间可以用来挥霍。家庭、责任、义务什么的,都还不在我们考虑之列。刚从校门出来,初涉职场,加上又是老乡,有共同语言,于是,周末我们便经常在一起玩。
常常是一个人提议:走,到“娟娟”打牙祭去!另两个便积极响应。“娟娟”是苏仙岭脚下的一家小餐馆。餐馆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老板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他们有两个女儿:大的不知其名,早已嫁作人妇,偶尔回来帮帮忙;小的自然就是食客口中的服务员“娟娟”了。娟娟面容姣好、身段苗条,尤其是一双眼睛,大大的,眼波澄净,能照出人的影子。印象中,老板总是夫唱妇随,在后厨忙着煎炒烹炸,娟娟则穿梭往来,不停地给食客端茶送水。食客进店来,很容易就能找到家的感觉。
“娟娟”生意非常火爆。每次“娟娟”都快坐满了,其他餐馆才陆陆续续开始营业。无论冬季吃火锅还是夏季吃夜宵,“娟娟”都是我们的不二之选。想想看,呵气成雾天寒地冻的冬夜,三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谈天说地无拘无束,嬉笑怒骂百无禁忌,是何等轻松畅快!暑气逼人燠热难当的夏夜,坐在清凉的山脚下,习习山风偷偷钻进棉质T恤,凉嗖嗖爬上汗湿的背脊梁,耳边响起娟娟柔柔的问询,眼前盛开娟娟如花的笑靥。此情此景,恐怕连苏仙见了都会羡慕吧?
娟娟每次递菜单给我们,我们都不看,因为我们几乎每次都是点那几样菜:冷天一个简单的鱼头火锅,热天一盘凉拌猪耳朵、一碗清水唆螺,外加一碟凉拌黄瓜或皮蛋。男人下馆子,酒当然是必不可少的。我们酒量一般,冷天三人一壶滚烫的糊子酒,热天则每人一瓶冰啤酒。每次大快朵颐后,我们都会发自内心地赞叹:哇呀呀,味道真是好极了!难怪“娟娟”生意这么火!“猪耳朵这么香这么嫩,又这么脆这么薄。怕是用机器切出来的吧?”有次我们当着娟娟的面好奇地猜测。“哪里呀,这都是我用手切的!”“天哪,那不累死人去?”我们自问做不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是呀,切得我手都酸死了!”娟娟边说边不经意地甩甩右手,仿佛那酸痛还粘在那好看的手腕上似的。她腕上戴了几个明晃晃的银手镯,手镯上吊了几个细小的铃铛,铃铛发出细碎悦耳的响声。那响声,分明把食客的心都给搅乱了。
吃完一结账,三十五或三十六元不等。此时,我们三人中便有两人各抽出十元,拍在桌上,另一个便非常自觉地跑去埋单,少的由他垫付,这次便算他作东。这也算是一种折中的AA制吧,彼此都没什么负担。这一做法,成了当时三人聚会的保留节目。
吃饱喝足,好戏正式上演。三个光棍,以最快速度,跑到军的宿舍,嘿咻嘿咻便玩起了风靡一时的游戏——帝国时代。军是学计算机的,他把我们的电脑连成了对等网,速度可达100兆/秒,打起游戏来只有一个字:爽!
在军的影响下,原先对电脑一窍不通的我和国也成了电脑迷。一份《电脑报》你看了我看,我看了他看,直到大家都反复看过了,这才由军细心收好,妥善保管。《电脑报》每年都出一套合订本,军每套必买,买了之后便成为我们共享的精神食粮。联网玩游戏的缘故,我们的电脑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故障。有些故障我和国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有些故障则要军想方设法才能摆平。也因此,我们竟成了熟人眼中的“电脑高手”。同事或亲戚朋友只要电脑有毛病,就会来找我们诊治。问题一解决,便把我们膨胀的虚荣心飘飘然给吹上了天。
然而,单纯快乐的日子不可能永远,吃喝玩乐也并非生活的全部。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先是国的女神来到了他身边,接着是我去外地进修,然后是军考上了研究生。至于我们常去的“娟娟”,则因苏仙岭改造而不知去向……生活向我们揭开了崭新的一页,三人同行自然而然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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