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
虫声卿卿里,两个人彼此对看着。
甘十九妹忽然一笑道:“一句题外的话,想问问你,不知可否赐答?”
“请问吧!”
“有一个叫尹心的年轻人,你可认得?”
“尹心?”尹剑平摇摇头:“不但不认识,甚至于没有听过。”
“我也同你一样,根本没听过这个人。”
但是她马上补充道:“我是说过去没有听过这个人,不是现在。”
“现在呢?”
“现在他就住在这里,住在碧荷庄。”
“碧荷庄?”尹剑平点点头:“我知道,那是一个很雅致的地方。”
微微一愕,尹剑平皱了一下眉:“你提到这个人,他与我有什么相干?”
“没什么相干……”甘十九妹眼神里充满了紊乱:“只是说不出来,我总像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多相像的地方,在某些动作上……反正我说不出来就是了。”
尹剑平冷笑道:“在下走南闯北,多年来,倒还不曾遇见过一个与在下相仿佛的人,哼哼,姑娘这么一说,在下有机会倒要去碧荷庄会会那一位朋友了!”
“很好,你记住,他的名字,叫做尹心!”
“尹心?”尹剑平一笑:“别是‘隐心’吧?”
甘十九妹笑了,如非是她脸上那一袭面纱,这种笑一定很美,虽然如此,尹剑平仍能体会。
“不!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在我着,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甚至于我也在伯仲之间!”
“你与他比过了?”
“比过了!”甘十九妹道:“而且他还有一口斩金截铁的宝剑,如果你遇见他要特别小心!”
尹剑平点点头,忽然一叹道:“姑娘自丹凤轩出道以来,一路所向无敌,已毁了许多名门大派,依在下之见,很可以罢手了,银心殿如今已难自保,姑娘莫非是真要对这里所有的人赶尽杀绝不成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的那双眼睛微微现出了一些悲悯:“上峰交付给我的使命,我必须执行!”
“那么说,樊氏父子是死定了!”
甘十九妹缓缓点了一下头:“不过,如果你站在他们那一边,这件事就很难说了。”
“为什么?”尹剑平语词凌厉地道:“以姑娘之智勇双全,怎会把我这样一个人看在眼中。”
“哼!你用不着客气!”甘十九妹冷峻的目光盯着他:“你的聪明才智,绝不在我之下,也许还高过于我!”
“姑娘太谦了!”
“一点也不过谦,”甘十九妹道:“依兄,我有几个问题,请你据实赐告!”
“那要看当言不当言了。”
“我想你没有瞒我的理由!”
“如果那样,我知无不言。”
“好!”甘十九妹说:“你可认识一个叫吴老夫人的人?”
尹剑平想了一下点点头道:“认识。”
“仅仅认识而已?”
“不!”尹剑平尽量掩忍住他内心的凄枪:“她老人家与她家令郎,称得上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仅仅是救命恩人?”
甘十九妹眼睛睁得极大,像是要看穿了他的心似的。
“不!”尹剑平苦笑道:“当然不止如此,但是这些事我却不便奉告。”
“虽然你不说,但是我却知道甚详。”甘十九妹冷冷地说道:“那个吴老夫人称得上是当世一个奇人,据我所知,她研究了许多当世还不曾为人所知的奇怪武功招式,这些招法,如果一经流人武林,势必在武林中别开生面,独树一格。”
“噢?”
尹剑平尽量展示出一副旁观的姿态:但是他的眼神早已不自在了。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道:“我怀疑,甚至于可以认定,这些奇怪的武功,她已经传授给了你可是?”
“传授?”尹剑平摇摇头:“姑娘可曾目睹过那些奇妙的图谱?”
“我亲眼看见过。”
“既然这样……”尹剑平冷冷一笑:“姑娘似乎就不应该用传授这两个字来形容!”
“噢——”甘十九妹回忆着那日草堂焚烧的情形,微微点头道:“这话不错。”
“姑娘以为那些图画,是属于哪一类?”
甘十九妹话到唇边,心中一动暗忖着:“好小子,你不要是别有用心,想利用他山之石吧。”心中一动,遂即摇头一笑道:“不满你说,当我进入草堂时,老夫人已放了一把火,连带着草堂的一切都已付之一炬,当然包括那四面的功谱也在内!”
尹剑平冷冷地一笑,道:“这么说老夫人死了?”
“她是自己引火自焚的。”
“她儿子呢?”
“逃走了。”
“还算好!”尹剑平喃喃道:“吴门有德,有子克绍箕裘,总算皇天有眼!”
甘十九妹冷笑一声,道:“你好像并不十分难过!”
“不错!”
“为什么?”
“因为人总是要死的!何况吴老夫人年岁已太老了,又罹患了‘风毒怪症’,即使不为你所逼引火自焚,看来也是如同风中之烛,活不了多久了!”
“你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姑娘你又何尝不是?”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难道你没有一点遗憾?我是说对于吴母的死,以及草堂被焚!”
“我确是没有一点遗憾!”
甘十九妹道:“我想你是应该有的。”
尹剑平冷笑道:“举个例子。”
“你应该知道,”甘十九妹像是很得意地道:“吴家草堂被烧了,换句话说,绘制在四壁的那些旷世奇招异功也同时被忖之一炬了,难道这些对你不可惜?还构不成你最大的遗憾吗?”
尹剑平摇摇头:“很不幸,我不得不令你失望!”
“为什么?”
“因为那草堂秘功,早已在前一晚,经我苦力参透,包括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己深深地计忆在我的脑于里,我想尽管岁月无情,这些记忆也不会在我脑子里消逝分毫,我统统都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