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到何时会自发醒来,空气里裹着轻柔的湿暖;潮汕话,和粤语,在耳旁隔着久远呢喃:“买木不知心里烂,拣人容易拣哥难。阿哥呢?”。 不知存在于一种不自觉地状态,一望无际,我只发觉到了眼底——这里有暮色下潮湿的沙漠,像肤质般润滑与细腻,夜至深沉,抬起头就看到了月亮,似一盏亮澄的灯笼悬在天际。我在这里;它似启明星一般耀眼。 海风就这样吹了起来,白日闷热似有一会儿退散。我就沿着海岸线一直前行,不知不觉错乱了时空,远方除了如被火烧过的日落霞光,几乎看不任何太阳的轮廓。这时,行走的木船、发着汽笛的游轮,都停在浅滩、深港;遮天的大网在此兴风作浪,拾起一裹不知名目的大鱼、小虾、或许还有我看不到的水母,但若仔细些,即使微弱的余晖也将溃散它们的伪装。你看,就是这流水的金线,正被妄夺进我的眸里,大汉的臂膀着实宽阔足以支撑在扭身时画出一道闪光的弧线,那可比他家里的阿妹的身段要曼妙。 就这样继续往前走,也许走着走着天就亮了。清晨的海边是越发醉人的,也许是晚上要命的冷,我错过了海上最为壮阔的日出。潮水在显现的或者在暗里汹涌着,也许在这里能捡到贝壳或着海螺,当看到它,我就蹲下身子,捡起其中一个,我深信这是骗人的,但我从未质疑过我的天真;当将它贴近放在我的耳旁,除了触及到它的一丝温暖,我竟听到了嬉闹声;太阳已经很高了,这里确实不乏有一些在热恋中的情侣,他们在海岸边奔跑,扬起沙尘;身子扑到海里,向对方泼扬海水,最后抱在一起拥吻。 若他们留下的印记不足以铭记这段往事,海水和潮汐会磨平这一切,但至少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记住了一个画面,这迸发着活力,交织着爱和海藻的味道,即使辨别不出他们的面孔,整个画也在洋溢着幸福。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我虽说不是人高马大,但差点被他绊倒在地。原是我看到他垒砌的城堡,才侥幸逃过一劫;我常惊羡小孩的聪明才智,这便让我想起小时在雪堆里的雕塑工艺,他们都有非凡的耐性,但他们贪玩时你最好不要打扰他们,不然你会觉得他们目中无人;他的确是个天才艺术家;他的作品没有一个是四周方正的。就这样我渐渐远去这个小朋友继续往前走。 也许是因为思想逃逸的太久,当我再次归来,才发觉自已正身处黯淡,不过月色甚好,只是早了几天或是晚了;这一夜是上玄月。海水在它的引潮力下慵懒的翻涌,不一会儿,它又勤快了起来,突然就涌出一股浪花拍在房顶,当走进,我便不自觉的安静了。即便我一直是悄然地,就在这里我停了下来,尽量不去呼吸;这是一间靠海的小木屋,由四根木桩撑起,房檐下面挂一个简易的灯罩,在四周散发着温润的白光。而她就坐在那里,四下除了我没有一个游客,对面是接天的大海,天上镶嵌着皎洁的明月;她就光着脚穿着蓝色的罗群,静悄悄地,身子倚靠在墙周;海风吹来,或许夹着些许潮气,她齐肩的长发蜷在一起的像打了摺,滞留在眉梢,悬停在了睫毛。不知道她是在读什么书,她仍旧寂静,面色不曾有波澜,但是会看到她目光的炙热与平静,不知怎又来的忧伤,她显得是这般愁容,或许她在读着:“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我也许会忍受黑暗,然而阳光已使我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也许那是和艾米莉·狄金森一样女人,若不是又怎会寄居于这里,我甚至怀疑在不远处的一个花圃定是她亲手种植的珍稀,倘若真的不是那她也是一个具有才情的少女;她可以说穿的极简;她很年轻,蓝色与她十分协调;她不穿鞋子,或许你要说因为这里闷热,但海风总归还是有一阵的清凉,所以她一定是个洒脱的女子,拥有诗性。若她真的看不到我,或许还会拿起书,信步在海岸,就这样吹着海风任头发凌乱;凝望着月色,躺在沙滩上——潮水再次涌入她的指尖,她正沉陷极致的漫游深思,月亮藏在了云后的后面。 再次看到你的悲伤,可我无从给你安慰,太阳会再次升起,所谓忧愁都赐予足够的宽慰,天亮以后,周遭的回忆都将溃散消弭,若忧郁的人更懂得微笑,你会伸开双臂拥抱阳光和海风,还有你的不为人知的神秘花园。 而当下天已然明亮,而我也再一次错过日出,转身也身处异处。但还是回头望了望;一带远山绵延至城市,上面冒着热汽,散发着烟火味;船只相继出港,游人站在甲板挥帽向我告别。不知船将驶向何处,或许是到附近的另一个地方,也许要去远洋航行,会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越过北冰洋,说不定还会穿过冰山。 想必海面的夜色一定很美,若给我一次机会选择去远行参观大英博物馆的方式,我或许会放弃机票,用足够的时间来一次海上之旅。当走出船舱,站在夹板,我将伸开臂膀,任海风肆虐;我会两脚站立的与肩同宽,任船身颠婆;我在这里漫游,呼吸着海的浓郁。幸好我生在现代,若是船长看到我这般悠闲放肆,那可能会有一次面临生死的考验,或是会被拉去爬龙骨。不过在我看来这将是一次空前刺激的体验,我会被海水淹没,这是无疑的,而且身体还要与船体亲密的接触,就想遛滑板一般。 说不定在我的后面还有一头虎视眈眈的蓝色大鲸,但愿他们能拉的快点,我可不想因此丧失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看来我还是有用的,他们拉的很卖力,在我出水的那一刻,你能看到在后面冲出水面的座头鲸是多么绝望,而我已经在它的头顶,欣赏着日落的余晖;我目睹了海上的一场真正日落,而这头大鲸也在金波的流水线下沉落至深海。就这样我重又在甲板上漫步;夜渐渐变的深沉,当我倚靠在护栏朝远方望去,似有一个声音在清晰的呼唤——“买包花针随路撒,寻针容易寻妹难。阿妹呢?……”这是海边一个小渔村里的声音,但我知道,我所听到的不来自哪里,她究竟是谁? 是我自发的将自己唤醒,像是抓住了被衾或是杂草,当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正倚在榕树旁;就在这一瞬息我看到了远处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可对我而言它太过耀眼,几乎恍惚了我的视野,我仍望着远方,仿佛看到了——那个海上的夜晚,月下小木屋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