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季,既无漫天纷飞的大雪,亦没有凛冽的寒风,但我的心里,始终下着那么一场雪。而我遍寻千里,只为找到那一剪我梦寐以求的梅花,和一场漫天飞雪。肆意地怒放,肆意地随风雪起舞,不问世事沧桑变迁,不惹人间是非。
我爱陆放翁笔下的梅,“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放翁心中的梅,坚贞不屈,铮铮傲骨,不屈服于物化,不随波逐流,始终坚守本心。而陆游一生,也尽是不如人意,屡遭挫折,他却始终高呼着:“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他的一生,正是梅花的写照,风雨愈凛冽,他愈是迎难而上。 我亦爱李易安笔下的梅,她的一生亦是跌宕起伏,她虽身为女子,其志却毫不逊色于男人。她的才华横溢令人艳羡,她的忧国忧民令人钦佩,乃至不屈服于命运无情捉弄的这份意志,更令人感动。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李清照应当是爱极了梅花,才年年踏雪寻梅,折取梅花而归,与挚爱赵明诚赌书泼茶,折梅问柳,把酒言欢,互诉衷肠。只叹人间好景不长,好梦难成真,当国破家亡,她心中的挚爱,终是撒手人寰,独剩她一人孤苦飘零,才有了“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的悲凉。 我更爱“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林和靖,他一生 隐居西湖孤山,植梅养鹤,终生未娶,人谓“梅妻鹤子”。他笔下的梅,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林和靖心中的梅,更添了几分冰肌玉骨,清逸脱俗。他的一生,不慕功名富贵,不与世同流,只守着他的鹤,和满山的梅花,与其厮守一生,不离不弃。 梅,冰肌玉骨,不媚俗,不与群芳争艳,茕茕孑立,傲然怒放。或生长于驿外断桥,或是寂静禅院,抑或是深宫后院。无论居于何处,是否有人经过,是否有人欣赏,梅花从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更不与百花争艳,她知道作为一朵花的宿命,就是顺应四季的轮回更替,努力绽放,寂静开落。 人世百媚千红,我独爱一剪梅。凌霜傲雪,不媚世俗,清华在外,淡泊其中。而人生一世,磨练这回事,就如风雪中的梅花,愈冷愈怒放。 回望过往的年岁,到底有多少情意是真,又有多少是假?当年纯净的梦想早已渐行渐远,如今岁月留下的,只是满目荒凉。 仔细想来,如今家中境况窘迫,弟弟抑郁症已将近两年,父亲一人扛下所有重担,日夜操劳,心力交瘁。每想到此,不免心生悲凉,不知道弟弟何时才能真正痊愈,父亲又何时才能如释重负。 这些年来我以梅自喻,以文养心,可到底还是做不到如梅花那般坚贞不屈,无所畏惧。 眼下年关将至,我于文字的书海里徜徉,踏雪寻梅,静待春归。只盼冬天过去,春天到来的时候,一切都会是崭新的开始,萌生出新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