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高考后约我去动物园走走。为了看一头生了红斑病的大象头顶的心形图案,我们爬到了一棵大银杏树上,我爬上去就不敢下来了,他在树下接着我,让我落在他的手臂里。
那是我们第二次接触,与催泪弹那次相比,他的手变大了许多,他的臂膀有力,我闻到他身上清香的洗衣香皂的气味,他的手……我从不知道男生可以有那样柔软的手掌。
我们的脸都羞红了,从动物园出来,各持一根雪糕压惊。
然后,17岁的夏末,一个去往南方的海边,一个去往北方的海边,各自的大学都在海的尽头,海水依然把我和他相连。他对我说,每一次涨潮就是我对你笑一次,每一次落潮就是我想你一次。“我不会改变。”他说。
少年不懂得誓言的脆弱,以为那会永生永世。少年也不懂得记忆的永恒,以为它只是虚无的东西。其实,反而是无形的记忆胜过有形的誓言。
从那时起我们没有再见过面,时至今日已经完全没了联系。这是时间的恩赐,让一些美好得只能用水晶瓶封存起来才好观赏的记忆,静默不被惊动。比考古的珍贵文物更值得小心对待的,是那些柚子一样酸而甜的、青涩的回忆,是应该永远保护它们,不要被时间的呼吸氧化。
氧化?嗯,氧化。我又想起那一年的化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