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冒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磕头,磕得脑袋都冒出了血,他边磕边哭着说:“爷爷,钱您都拿去了,就饶我这一条小命吧,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一个瘫痪弟弟,全家都靠我一人。如果我死了,老娘和弟弟都得死,三条人命呀。” 为首的劫匪叹口气,说:“我想放你,可不能放。因为,日后你认出我们来,那不是……” 那王冒也是求生心切,听了这话,边磕头,边“呼”地从地上拿起一根坚利的树枝,随后猛喊一声,“噗”地将树枝刺向了自己的双眼。立时,王冒双眼流出血来,痛得他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打滚。 这意想不到的惨烈一幕,让三个劫匪一下子愣了。 王冒边流着血泪边喊:“爷爷,我眼瞎了,都看不到你们了,你们就饶了我吧!” 那为首的劫匪盯着满地打滚的王冒,骂道:“真他妈是个怪物!滚!” 可怜那自己把自己双眼扎瞎的王冒,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赶路,时不时地摔倒在地,跌得是鼻青脸肿,满身是泥。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王冒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朔州,来到了大同府。此时的他,破破烂烂,满脸污泥,一双赤脚,脓水直流,连个乞丐也不如。他一路打听,来到了大同府官衙,摸索着击打开了鸣冤鼓。 姐姐得安慰 鼓声一响,引出了值班的衙役,喝着:“去去去!瞎子!这儿是大同府官衙,岂是你胡闹的地方。” 王冒说:“军爷,我有天大的冤屈,我要面见府台大人。”
衙役一笑:“喝,口气真大呀。我们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王冒不说话,用耳细细听听周围的动静,这才解开贴身的内衣,从中撕下一块布来,双手递给衙役,说:“军爷,你把这个交给府台大人,他自然会召见我的。” 那衙役将信将疑,接过一看,愣了,急急飞步回到内院禀报去了。 王冒给衙役的是什么呢?是一块写着“此人乃王历清之子也”的布,而那布上盖着右玉县的官印。 再说说那王历清,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官印什么时候偷偷地被王冒盖了。他只知道儿子逃了,是死是活,浑然不晓得。他现在是扳着手指头在算日子,算算距天子要求的剿匪期限还有多少时间。 这一天,突然有人造访。来人神神秘秘,到了王历清的内室,看看内外无人,又仔细听了听窗外确实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府台大人要我保护你立即去大同府!” “何事如此急?” 来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大人不必多问。而且,大人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半夜时分随我走就是了。” 那王历清提心吊胆,到了半夜,悄悄地起了床,跟随着那个人从后门出了官衙。 待到了大同府,王历清见到了自己的儿子王冒。但是他一时竟然不敢相认了。这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儿子王冒?风华正茂的王冒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双眼烂糊糊的瞎子?王历清差点晕了过去,他问:“儿呀,你、你、你何以如、如此?” 王冒倒十分冷静,将自己路遇劫匪一事淡淡讲了一遍,然后说:“爹爹,劫匪已然在我心中。我姐姐的仇即将要用贼人的头颅来偿还!” “啊,真的?那劫匪是谁?” 王冒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 王冒一笑,说:“但孩儿我已经将他们的脸记在心中了。” “唉,这有何用?” 王冒也不再说。这时,府台大人已经让手下把宣纸、笔墨准备好,只见那王冒站在纸前,边思考边一笔笔画出了几个人的脸来。一个时辰后,两张人物肖像出来了。原来,王冒的画工早已炉火纯青,练就了一个绝活儿,即使不用双眼,作画也可一气呵成。王历清看后大为惊骇,因为画中的一个人竟是他身边一个姓刘的捕快。 王历清道:“原来如此,我的捕快班里竟有劫匪内线,不,他们就是劫匪!我要拿马丁是问。” “爹爹,那天戴着黑头罩的人大约就是那个马丁。” “你何以判断出的?” “孩儿听他的口音,和那天我躲在门帘后听到的一样,也就是那天将姐姐遗体背回来的那人。” 王历清听罢,更是大为惊骇。他心中念道:阿弥陀佛!如果冒儿不是天天深藏内室足不出户,如果那天马丁知道冒儿已经听出他的声音,冒儿哪能活下来呀? 大同府派兵丁随着王历清回到右玉,一举将马丁拿下。那马丁大喊“冤枉”。这时,王历清将王冒叫出来,问:“你认识他吗?” 马丁摇摇头。王历清冷冷一笑,说:“他是我的儿子!” 马丁一听,立时瘫了。 杀胡口的劫匪被正法了。万历皇帝看罢奏折,唏嘘不已,对王冒大为赞赏,认为王冒虽然外表软弱,内心却无比刚强,且有勇有谋,于是下旨将王冒调入刑部任职,令王冒专门为全国一时捉拿不到的疑难犯人画像。那王冒呢,只要听了他人的口述,就能十拿九稳地将疑犯画出来,一时,全国的罪犯纷纷落网。 王冒一直活到八十八岁,死前念念自语:“姐姐,弟弟来了。”杀胡口后改为杀虎口,沿用至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