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三还亲自出马,教猴子在平地上采茶。 等猴子采茶的本领学得差不多了,邹老板带它来到后山,指着崖壁上那丛茶树,示意它上去采摘。 猴子会意后,灵巧地沿着附在崖壁上的枯藤老蔓,左攀右跃,没多久,便顺利地爬上了那丛茶树。 直到猴子平安落地,邹老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卸下猴子颈上的袋子,打开一看,里边的茶叶真是不俗,叶色光亮,香味弥漫。 借着高兴劲,侯老三建议说:“满春啊!有了这么好的茶,你可以出山去争夺茶王,恢复家业了。” 夺回茶王,恢复家业,邹老板何尝不想呢?可如今下梅的世道,早已不像以前了。耿老板自从得了邹家的茶园,独霸了天一井,又有了供春壶,可谓是占尽优势。而自己只有这一种好茶,怎么可能战胜耿老板呢! 想到这些,邹老板只好劝侯老三安心养伤,不要操心这些俗事。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这年刚开春,侯老三就老是痛苦地喊胸口疼,这可把邹老板给急坏了。 侯老三告诉邹老板:“我这是老毛病,每隔几年就会犯一次,你们下梅有个郎中会治我这病,你带我回镇上,让他给我瞧瞧吧。” 邹老板只好打点行装,背起侯老三,领着白面猴,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下梅。 6.大红袍 消失了很久的邹老板突然又回到了下梅,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大伙纷纷上门拜见,哭诉耿老板的恶行。 耿老板当上茶王后,跟张县令狼狈为奸,又有靖南王撑腰,挤垮了下梅很多茶行,从中牟取暴利。再过几天又是斗茶大会了,大伙都希望邹老板能够夺回茶王,为他们主持公道。 从大伙口中,邹老板还得知:起兵叛乱的靖南王,已经战败投降,与之有染的张县令受牵连,也被革职查办,这让他略感欣慰。 邹老板听完大伙一番哭诉,淡然一笑,说:“我回来不是为了参加什么斗茶大会的,只是想给侯老伯看病。” 侯老三哈哈一笑,说:“我根本就没病,我骗你回下梅,就是希望你来参加斗茶大会。”可任凭大家好说歹说,邹老板就是不肯答应。 此事未平,一事又起。眼看就要到清明了,邹老板所住的客栈,突然着了火。邹老板当时并没有在房中,幸免于难,可怜的侯老三却葬身火海,白面猴也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邹老板在灰烬中找到侯老伯的尸体,在他老人家身子下边,还压着从九龙窠带来的茶叶和茶壶,茶叶早已被大火给烧焦了,只有那把紫砂壶还完好无损。看到这些,邹老板痛哭流涕,他明白,侯老伯临死之时,还想着替他保护茶叶和茶壶,就是希望他能够夺回茶王。 安葬了侯老伯,邹老板拿起那把紫砂壶,木然地把玩起来,这壶就是当年耿老板还给侯老三的那把。 谁知邹老板无意地揭开壶盖,却意外地发现,壶的内壁上贴了厚厚一层茶锈,他猛然想到:这茶锈是他这些年喝岩茶形成的,那么,这茶锈会不会有岩茶的味道? 想到这里,邹老板马上给空壶里添上水。他惊喜地发现,杯里的水色竟然跟茶水一样,小啜一口,味道简直跟岩茶没两样。这个发现着实让邹老板欣喜,虽然没了茶叶,但有了这把紫砂壶,他照样可以参加斗茶大会。 转眼斗茶大会就到了,这天,耿老板带着铁罗汉的茶叶,提着天一井的好水,捧着供春壶,意气风发地来到斗茶会场,一进场,就看到了被众人包围的邹老板。他轻蔑地瞥了一眼,暗暗得意:老子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时,突然有一大队官兵过来,为首的喊道:“钦差大臣—李大人到!” 李大人?邹老板一听,循声望去,发现眼前这位钦差大臣十分眼熟,定睛一看,这李大人正是故人李光地,他不由得一阵激动。 随着李大人的一声令下,斗茶大会开始了。各家茶行逐个把已经沏好的茶倒给台上的钦差大臣和各地客商,让他们一一品尝。 轮到耿老板上场,他亲自捧着供春壶,先机灵地给李大人倒了一杯。李大人品了之后,随口就问:“这茶不会就是下梅有名的‘铁罗汉’吧?” 耿老板忙奉承说:“李大人真是见多识广,小人这茶,正是铁罗汉。” 没想到,李大人眉头一皱,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耿老板一看不妙,赶紧灰溜溜地端着茶壶走开了。 为了避嫌,邹老板并没有上台,而是让别人端着自己的茶壶,替自己上了场。 这茶一上场,便是赞声如潮。李大人惊问:“这茶叫什么名字?”端茶之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邹老板只得上台解围,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岩茶的样子,他应声答道:“回禀大人,此茶名叫‘大红袍’。”李大人发现是邹老板,一脸惊喜。 品茶完毕,优劣已分,李大人和客商们交换意见后,郑重地宣布:“今年的茶王是邹满春!” 听到这个结果,耿老板气急败坏,准备离开会场。就在这时,那只消失了几天的白面猴却蹿到他跟前,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不让走。 这可把耿老板吓得面如死灰,因为,前两天那把火就是他放的。那晚,这猴子亲眼看着耿老板放火烧死了主人。此时,任凭耿老板拳打脚踢,白面猴就是死死地抓住他不放手。 邹老板明白过来了,气愤地说:“原来客栈那把火是你放的,你好歹毒啊!”李大人赶忙问怎么回事。 于是,邹老板将耿老板霸占天一井,骗取供春壶,又杀人放火等恶行悉数说了一遍。李大人听完,立刻叫人将耿老板抓了起来,准备严加审问。 斗茶结束后,李大人向邹老板讨要大红袍,邹老板只得以实相告,说出了自己拿空壶参加斗茶大会的秘密。 李大人听了,不解地问:“耿老板斗茶时,用的可是铁罗汉的茶叶,天一井的好水,还有供春壶这样的宝物,可为何比不过你这把空壶?” 邹老板想了想,坦然地说:“耿老板根本不是败在茶上,而是败在水和壶上了。其一,井水只有越用才能越活,越吃才能越好,他独霸了天一井,日积月累,这等于让井水变成了死水,而用死水泡茶有损茶香;其二,茶壶是需要养的,只有经常泡茶养它,才是件宝贝。而耿老板虽骗得了供春壶,平日都把壶藏起来不敢用,长此以往,这就让宝壶变得连普通茶壶都不如。而我这把空壶,虽说普通至极,可是我这几年每天都用它泡茶,壶内堆积了厚厚的茶锈,即使现在没了茶叶,它照样可以泡出好茶来,因此才变得这么神奇!” 听完这一番话,李大人不由得感叹道:“看来他耿友德真是败在德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