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莫名地喜欢静立,或许是因为年龄,又或许是走得太久的缘故,发现静立中有了一种未曾感受过的存在。
僻如静立风中,可以感觉旷古与混沌,无中飞来的气流在耳畔呼啸,急促呜咽,有点像悲伤的呐喊,甚至可以感受到远方的麦田,厉风在麦苗上跳舞,麦苗在强劲的生长。僻如光明,静立其中,你会感觉有光从头顶漫过,从身体穿过,在每一个细胞的缝隙流动,静立其间,心无旁骛,就像被水滤过一般,周身通透,生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又僻如赏乐,静立沐浴,无须含英咀华,任凭音符在四周跳动,旋律如水,即可载着灵魂的你,至一个奇妙的境界。 静立的美妙还有许多:静立江河,听潮起潮落;静立秋岭,看色染万山;静立寒林,独见秋水悠悠;静立星空,始悟银汉迢迢…… 静立是一种美妙的存在,却时常被奔走忽略,因为奔走追逐,很少有静立的思想与功力。奔走是现状和现实,奔走的人不愿把宝贵的时间,花在停滞、甚而无思无想中,他们称之无谓。 由此,我也学会不停地奔走,从小到大,由春到秋,从稚嫩到老成,从清晨到黄昏,直至走累了,前方依然还在前方。停一停,忽然觉到,人生还可以有另一种存在,可以有另一种景象,可以放慢,可以优雅,甚至可以像这样,站在原地,呆呆地静观,让过去现在和曾经,让花花绿绿的世界,从眼前,从心上慢慢滑过。 静立是这样的美妙,它是一种状态,于人生也许不可缺少。静立时一样能够感知,一样可以获得,而且增添了一种淡雅与从容,可以不随时光转动,让自己有一份清明时光,把纷繁的东西看够真切。 清晨,在太阳升起中打开门窗,发现静立是世界本初的景象。君不见:远山静立,绿树静立,城市静立,小荷静立,野草静立,甚至花上的水滴,水面的小舟,皆是静立。它们不走,似在思索,它们不流,只是点缀,它们不争,只是静静地随光阴流转,用自己的色彩和形态与世界对话。 静立中,一切皆为画,都是诗,是最美好的存在。 每一种静立都是美,无需言语表达。他们生而如此,似乎不受时光改变。或许所有的静立,背后也曾波澜壮阔,或者一潭死水,也许一生不变,一世无求,但都是他们存在的方式。他们与世界连接,他们呈现世界,却是这般的安静平和,总是与周围的景象融合成唯一的风景。 我爱静立,还因为静立不仅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胸怀与品格。静立的事物从不与他人相争,他们常常受到外来的侵袭与伤害,即使如此,他们也是充满了宽容,轰然倒下,或者悄然消失。 静立者时常沉浸于一种境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抑或“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可以把那些流动的,浮华的,静止的;那些纤细的,乔装的,甚至是颠倒的;那些你奔走时忽略的,被利益与目标牵引的,那些需要你思考后才能决定的东西,看够清晰。 静立更是一种生存方式。如果你习惯匆匆,习惯喧嚣中的慌张与快节奏,一侍静立,那些流动就会渐渐停止,这时你再观察,周围流动的景象变得有点玄幻,有点夸张。生命是如此奇妙,越是想在不停中获得平衡,越枉费心思。倒是静立,反让人变得从容,得到聪慧,拥有自己的视野和眼界,虽未行走,却比行走获得更多的机巧和眼力。 静立,于常道里生长着发现。静则思,立则远。那些急于获得的,都是短暂的。老子云,少则得,多则惑;又云,唯不争,故无尤。那些伟大的先贤,很早就发现静立的真奥,他们或在现实中静立,或在历史中静立,或在哲学中静立,或在艺术中静立。他们行走有形和无形,终究明了,静立才是真正的风范。不随风,不随景,不随时空,能静则安,能安则定,能定则慧,能慧则无惧。 所有的经历和故事,不过是眼前飘过的云,飞过的鸟,干涸的雨,落化的雪,掸掸即落的烟尘。 静立光阴,任其潇潇,不论过往。阳明先生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清醒与坦荡,让所有静立者获得从未达到的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