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脚下有不少饭馆,大陈饭馆就是其中一家,独幢楼,立在去青山景区的必经之路上。 这天,来了一个陌生老头儿,他一手提拖把一手提水桶,走到大陈饭馆外面的水泥空地上,用拖把蘸水写起了“地书”。老头儿写了几个字后往旁边一坐,不多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些苍蝇和蚂蚁,仿佛听到号令一样,纷纷聚集,越聚越多,有好奇的路人站住仔细一瞧,发现虫子竟隐约排出了“财迷”二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饭馆老板陈永刚也出来瞧热闹,他虽不知道老头儿是谁,为何而来,但看着阵仗便料定来者不善,就想赶紧息事宁人。他拉着老头儿的手,塞进一百块钱,笑嘻嘻地说:“大爷,这不是您练字的地方,麻烦换个地儿。”哪知老头儿把钱一推说:“不换,这儿挺好。”说着,老头儿又抄起拖把在水桶里蘸了蘸,在饭馆右边的墙上龙飞凤舞起来。他“笔”锋走过之处,很快又引来蝇虫大军,不多时组成俩字:忘义! 这下陈永刚沉不住气了,自己开的是饭馆,外面这么多虫子,谁还敢来吃饭?而这“财迷”“忘义”又不是什么好词儿。陈永刚以为老头儿嫌钱少,咬咬牙又拿了五百块钱,说:“我要有不对的,您多包涵,让我做个平安生意。”哪知老头儿还不接,嘿嘿一笑说:“你做你的生意,我寫我的字。” 陈永刚火了,就想报警,一琢磨,人家没犯法,这事儿警察不好管。他正不知所措,岳父周老坚串门来了。陈永刚不由得喜出望外,周老坚早年外出耍过猴,算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人,想来能解决掉老头儿这个麻烦。 果然,周老坚见了,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先把手伸进老头儿的水桶里蘸了蘸,又搓了搓,然后把陈永刚拉到一边说:“水发黏,肯定放了糖,才招虫子的。雕虫小技。” 陈永刚点点头说:“我猜也是这样,可我不认识他啊,他要是天天在我的店门口搞表演,苍蝇蚊虫一堆堆的,我还咋做生意?难道他是别家饭馆雇来搞事的?”周老坚略作沉吟说道:“咱别费劲瞎琢磨,饭馆不是怕虫子吗?他找事不是靠虫子吗?你把你这儿的虫子老窝端了,不就一了百了啦?” 陈永刚一听:“你说泔水池啊?”原来景区为了环保,规定泔水都得上交统一处理,还得交处理费。而陈永刚之前一直把泔水卖了赚钱,现在要他无偿上交还往里搭钱,他自然不乐意,因此偷偷在饭店墙角建了个带暗盖的地下泔水池,大部分泔水晚上偷偷找人卖了,少部分上交应付环保部门。家人都劝过他,可他就是不听。现在岳父旧事重提,陈永刚仍一百个不情愿,但岳父的话提醒了他,陈永刚很快就有了对策。 第二天,老头儿又来了。不过,他刚走到墙根,就闻到了一股杀虫剂的刺鼻气味,不由得摇了摇头。原来,昨天老岳父的话让陈永刚想到杀虫这一招,他连夜喷洒杀虫剂,效果真是立竿见影啊,陈永刚得意一笑,心说:老头儿,看你还有啥新把戏! 可出乎陈永刚的意料,老头儿放下拖把和水桶,径直走到陈永刚面前,单挑一般说道:“陈老板,你以为喷了杀虫剂,这卫生问题就没有了?”陈永刚笑笑说:“大爷,别的不敢说,卫生我可从来没含糊过!” 老头儿又说:“那敢让我看看后厨吗?”陈永刚轻蔑地说:“你这是要检查卫生吗?可你算什么人物呢?”老头儿回个白眼说:“不敢让我看,准有猫腻。得,你等着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陈永刚明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儿不把老头儿制服了,他往后还得耍歪招搞事情,就索性伸手拉住老头儿说:“看就看,不过要是找不出毛病,你得保证不再胡搅蛮缠。”就这样,俩人进了后厨,老头儿东瞅西看没找到啥,陈永刚正想损他几句,哪知突然“嗖”的一下,头顶上飞下一个东西,大伙儿定睛一看,原来是只死耗子! 老头儿这下逮住理了:“出了死耗子,还敢说卫生好?”陈永刚也火了,揪住老头儿质问道:“好啊,难怪要看我后厨啊,摆明是准备好了死耗子,挖坑给我跳啊!你这又是蚂蚁苍蝇,又是死耗子,煞费苦心,歪招不少啊!说吧,你这么整我,是打算讹我多少钱才肯罢休?” 老头儿把陈永刚的手掰开,正色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先问问你自己,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准备了死耗子?” 陈永刚一时语塞,旁边一个伙计插话道:“老板,好像有只黄鼠狼蹿出去,会不会是黄鼠狼干的……”陈永刚没有答话,赶紧蹲下来,发现死耗子脖子上有被撕咬的痕迹,若真是黄鼠狼做的,它为啥要这样做呢?陈永刚狠狠地瞪了老头儿一眼,让伙计把死耗子扔出去了。 虽然死耗子被清理出去了,但老头儿的事儿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陈永刚想,马上就是旅游旺季了,这事儿要是闹大了,自己这店还怎么开?陈永刚又气又急,便去请教老岳父。周老坚听说后,说:“虽然人言可畏,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你要处理好了这事儿,就能反败为胜。先这么着,我陪你先查查黄鼠狼是咋回事!” 说着,周老坚便带着女婿绕着饭馆周围逛了一圈,终于在房后的土坡上找到了黄鼠狼的洞,正在这时,刮起了一阵风,周老坚被呛得连咳几声。陈永刚抽抽鼻子说:“这是风口,正对着饭馆后面的排风机,只要刮东风就会把饭馆的油烟吹过来。” 周老坚点点头,寻思了一会儿,问:“黄鼠狼扔死耗子时刮的可是东风?” 见陈永刚点头,周老坚一拍大腿说:“那就对了!刮东风会把油烟吹进黄鼠狼的洞里,但洞一般有几个出口,黄鼠狼没事。八成那老头儿把背风的洞口堵死了,让油烟有进无出。黄鼠狼熏得受不了就会报复,向饭馆扔死耗子。” 陈永刚愣了:“真新鲜啊!我这稀里糊涂地就成了黄鼠狼的仇家了!爸,您说我把堵的洞口打开成吗?”周老坚摇摇头:“洞口不好找不说,你打开他还会堵,死耗子还是绝不了,我觉得你不如给排风口装个油烟过滤。” 陈永刚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得了,听您的!”见他答应了,周老坚本想再说点什么,但瞧女婿咬牙切齿的样子,只好把话咽了。 这天,陈永刚安排完,就见那外乡老头儿又来了,陈永刚笑着说:“大爷,我寻思半天了,您说实话,您是不是我岳父派来的?” 老头儿一听,哈哈大笑,算是承认了。原来,老头儿年轻时在外讨生活,遇上了有相同经历的周老坚,两人一见如故。这次,老头儿来青山旅游,意外地遇到了多年前的老友周老坚,两人都很高兴,聊得很尽兴。周老坚还把烦心事也说了,老头儿便想帮帮周老坚。 “你岳父说你开饭馆太看重钱,难道你不知道泔水被那些缺德的人买走做地沟油了吗?你不知道不处理的油烟会污染环境吗?谁说你都不听,他着急啊,只好让我出面耍点歪招,免得你荒腔走板。”陈永刚听完叹了一口气,说:“难为老爷子一番苦心了。” 老头儿说:“既然知道了,咱就把泔水池填了,给排风口也装个油烟过滤吧,开饭馆要守规矩,也得讲良心。不然,咱们继续玩歪招连连看?”陈永刚听了,赶忙接话道:“别,大爷,我错了,我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