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周牧川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打断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不管张红红是嫁过人,还是生不出孩子,这辈子,我都只认她一个。” 他母亲急了:“你还真非她不娶了?” “是,要不然别要媳妇,要不然就要她,你自己看着办。”他转过身,看见张红红提着一口袋水果站在门口,眼底的错愕一瞬即逝,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捂着头喊痛。 张红红将苹果放在桌上,喊了一声阿姨好,便躲在厕所里半天没出来。 等他母亲走了之后,周牧川才开始敲门:“你便秘呢?” 她红着一双眼睛打开门,清秀的脸上还残留着清水洗过的痕迹,他视而不见,推开她走进厕所:“好臭,好臭,快去给我买饭,我跟你说,我现在还在长身体,要多吃肉,你天天给我打那么多小白菜是几个意思?” 张红红难得没有顶嘴,拿着钱包就下了楼。 她提着饭菜上楼的时候,他刚刚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赤裸着上半身,拿着毛巾擦头发。 他扫了她一眼,便连忙穿上了衣服,似乎在遮掩着什么。 然而她还是看见了,她将饭放在桌上,一边拿筷子给他一边问:“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做过手术吗?” 他的腰上和背上各有两道刀疤和一道枪伤。 “啊,你嫁人之后,我气得阑尾炎都犯了。”他将一口饭塞进嘴里,没有看她的眼睛。 良久,她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周牧川,我不会在一个人身上摔两次,我跟你,没可能的。” “彼此彼此,我刚刚就是骗骗我妈,你别当真。” “那就好。” 从那以后,张红红再也没有来过,周牧川的不治之症也自动痊愈,择日出院,继续投身为广大人民群众解决纠纷的战斗中。 为了给一个老太太排忧解难,他自告奋勇,要去跟她离异的孙女相亲。 家里人一度以为他是被张红红刺激出了毛病,专挑离异妇女下手。 他也不解释,下班之后,就往老太太家里赶。 一进屋便看见张红红系着粉红色的围裙站在客厅里,一头长发梳成马尾,不施粉黛,站在一片光晕里,面容清丽而柔和。 他顿时就笑了,穿着一身警服,看着老太太叫了一声奶奶。 张红红一听声音,脸黑了一半,将炒好的饭菜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知道张红红在埋怨自己胡乱给她相亲,叹了口气:“红红,奶奶也是为你好,人家小周哪里差了?而且你不是最喜欢当兵的吗?” “我为什么要最喜欢当兵的?”张红红开始发射导弹,老太太第一个中枪。 “那你跟那谁交往那么多年,谁劝都不听。”老太太接住导弹并丢回一枚原子弹,“都是当过兵的,你看人家小周多靠谱。那谁就把你丢在成都不闻不问的,一看就是早就有人了! 周牧川半天没转过弯来,良久才知道这个那谁是说他。 “小周,你别介意,我跟你说这些,是想你明白我家红红是好姑娘,就是遇人不淑。” 周牧川点了点头。 吃过饭,老太太出门打牌,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张红红将碗收拾到厨房里:“你别以为接近我奶奶,我俩就能有什么,我说过……” “我在云南没有女朋友。”周牧川打断道,“我跟你解释,也不是希望你会和我怎么样,但是没做过的事,我凭什么认?” “都过去了,有没有都不重要。”她打开水龙头,准备洗碗。 “谁给你说我有的?”他并不准备一句带过,不依不饶地问道。 “没人跟我说,我就是感觉。”她低下头,开始洗碗,“你肯定是有了可以倾诉的人,才不跟我讲你在那边发生的事吧?” 风从窗外吹起来,吹动她垂落在眼前的发丝,眉眼温顺而淡然。 一股无名火顿时在他心底燃起,冲进厨房,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认为我在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解释,却用沉默回答了他的一切猜想。 “你觉得我在那里就是鬼混是吧?”他撩起衣服的一角,“那我告诉你,我在云南究竟做什么!” 他指着胸口和腰上的伤疤:“这些不是做手术,是我在云南留下来的刀伤和枪伤。” 张红红瞪大眼睛,看着他胸口上陈旧的瘢痕,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原来他做的是这么危险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他盯着她的眼睛,并没有仔细解释当时的情况,他是男人,怎么可以跟女人喊痛?如果不是这种误会,他一辈子都不想告诉她,“我从前不想告诉你,是不想你担惊受怕,可我没想到这会成为我们分手的理由!” 午后的阳光洒在地板上,窗外的树叶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响声,张红红看着他的眼睛半天没有回过神。 “我当初为什么非要留在云南?因为服满十二年,回来之后可以转正。”他抿着嘴唇,站得端正笔直,“我想给你好的生活,只能坚持下去。” 这些都是他从来没有跟张红红说过的事。 “那你直接跟我说不好吗?”张红红反驳道,“你有必要三年又三年地骗我吗?” “我直接跟你说等我十二年,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他知道他自私,可是他从来都没骗过她,“我知道你心里苦,我那些年也不好受,可是我想着你,再苦我都能忍!” 可是后来,连她都不要他了。 他的理想和前途都在那片土地上,然而他的未来却是在她这里。 张红红只觉胸口疼得厉害,心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她没有更理解他一点儿呢?为什么? 当时那些伤口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该多疼啊。 可她不知道,再疼都不如她给他的那一刀来的疼。 “张红红,我跟你说这些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你别多想。”他依旧是那个知道她离婚担心得要死却死不承认的贱人周,“我就是想把话说清楚,我没有负你,从来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