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建侯说你今天的成绩很是不错,我很高兴,但我现在只想和你谈谈私事,你不用拘束,咱们就随便谈谈,好吗?”在密室中,完颜长之丝毫也没有摆出王爷的架子,很亲切地和鲁世雄说话。
鲁世雄稍微感到意外,他知道王爷肯让他入研经院,当然是要清楚他的一切。不过,他却没有料到是由王爷来亲自问他。事情也来得比他预期的快一些。鲁世雄暗自思量:“不知他急于知道我的什么私事?”心念未已,完颜长之已在向他发问了。
“听说你是个孤儿。”
“是。十五年前,家父在檀元帅麾下,与南宋交兵,不幸阵亡。”
“你今年几岁?”
“少将今年二十有三。”
“哦,那么当时你只有八岁。你是由你母亲抚养成人的吗?”
“家母在家父阵亡之后,第二年亦已逝世。”
“令尊阵亡之时,你们母子是否留在家乡?”
“那年兵荒马乱,我的乡下一度曾被宋兵攻占。家母带了我流亡,她就是因为受不了逃难之苦,死在路上的。”
“那么你后来依靠谁人了,你可愿意将你童年的遭遇告诉我么?”
“家母不幸去世之后,多亏有家农家收留了我。没多久,檀元帅派人来找寻我们母子,找着了我。从此我才脱离了灾难。”
“你还记得那家人家吗?”
“记得,那是青州古田乡乡下一家姓杜的人家。可惜三年前我想找他们报恩,他们却又不知搬到哪里去了。”
“檀元帅派来找你的那个人是谁?”
“是家父的一位同僚。五年前亦已战死。”
“这人在你小时候可曾见过你的?”
“他和我们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他每次回家,必定来看我们母子。就是家父阵亡那年,出征之前,他也曾到过我的家里。”
完颜长之笑了一笑,说道:“我这一问倒是愚蠢了。檀元帅当然不曾派一个你们不熟识的人去找你们母子的。”
其实这些事情他都曾经向檀元帅打听过的,不过他要知道得更清楚些,是以不厌其详地发问,当下完颜长之想道:“若是换了一个孩子,决计瞒不过那人的眼睛。鲁世雄这几年跟檀元师打仗,又曾立了不少军功。想来他决不会是南朝的奸细!”王爷许亲
完颜长之想了一想,觉得这鲁世雄实是无可怀疑,于是拿定了主意,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爹娘只生我一人,别无兄弟姐妹。”
“我知道。但家人并不限于兄弟姐妹,我想问你,你定了亲没有?”完颜长之笑着说。
鲁世雄心头一动,答道:“小将父母双亡,未曾定亲。”此时他已隐隐猜到了完颜长之的来意。
完颜长之道:“你的两位师父武林交游广阔,你在他们门下十年,也没有碰上过合意的女子吗?”
“大师父身患绝症,山中静居;二帅父手足情深,不忍相离,也很少到江湖行走了。我在山中学艺十年,来过的客人不过是师父的几位老朋友而已。出师之后,我就投入檀元帅帐下,与江湖人物从无来往,更不要说碰上合意的女子了。”
完颜长之笑道:“不错,这件事你昨天对我说过的,我都忘了。不过,你好像是说,你的大师父是十年之前才患的绝症吧?”
鲁世雄心头一凛,想道:“王爷好仔细,我说过的话,他其实是一字都没有忘记。”要知鲁世雄今年廿三岁,八岁那年檀元帅派人找着了他,随即送他到到德充符兄弟家中学艺。德充符医术之精,金国无人能出其右;荣弟德充望则只习武功,是金国有名的武学名家。鲁世雄在德氏兄弟门下学艺十年,十八岁才技成出师的。
因此根据时间推算,德充符既是十年前得的绝症,那即是在鲁世雄拜师后第五年的事情了。
鲁世雄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我拜师之时,大师父尚未患上绝症,不过,也已经开始发觉一些症候了,是以不久他就带了我到山中隐居,不问外事,也因此而得了医隐之名。”
完颜长之笑道:“这么说来,你的师父也未曾和你说过亲了?”
鲁世雄道:“是。小将年纪尚轻,只思以身报国,而且是在军旅之中,是以无心及此。”
完颜长之哈哈笑道:“好志气!不过,你如今已是离开军旅,年纪也有二十三岁了,可以成家立业啦!成了家一样可以报国的呀!”
完颜长之见鲁世雄没有回答,歇了一歇,又再笑道:“凤儿与你是不打不成相识,她的武功面貌你都见过的了。你喜不喜欢她?”
鲁世雄讷讷说道:“小将不敢。”
完颜长之大笑道:“那么你就是喜欢她了。我现在作主,将她许配给你!”辗转反侧不能入寐
王爷的心意,鲁世雄在他向自己盘问身世的时候,早已猜到了几分,但此际听得王爷亲口许婚,他仍是不禁有着受宠若惊的感觉。当下惶然说道:“多承王爷错爱,只恐小将高攀不起。”
完颜长之笑道:“不是我夸赞我的女儿,她和你正是才貌相当。一对天生的佳偶。你不必推辞了,佳期我已定在明日,你可以有三天的假期。”
鲁世雄连忙跪下,向完颜长之嗑头道谢,改口以“岳父’相称。
完颜长之扶他起来,说道:“进了研经院的人,本来是不可以出来的,除非是有特别的事故,一两年才可以告一次假。只有很少数的几个人例外,你就是其中之一。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对你特别照顾的原因了吧?哈哈,我总不能让我的女儿嫁了丈夫还要空闺独守啊!”
鲁世雄面上一红,说道:“岳父大人厚爱,小婿粉身碎骨,亦难报答。”
完颜长之道:“你知道飞凤虽然是我的干女儿,我却是比亲生儿女还更疼爱她的,你以后可要好好看待她啊!”
鲁世雄道:“小婿得配金枝玉叶,自当长伺妆台,决不能让格格受半点委屈。”
完颜长之拈须笑道:“你这番说话,应该留待洞房之夜,向你的妻子去说。好,你辛苦一天,也该歇息了。今晚就在这里过一晚吧,明天再搬进新房。”
完颜长之叫他早点安歇,可是鲁世雄却是辗转反侧,不能入寐。也不知是由于过度的兴奋还是过度的疲劳?或者是由于对杳不可知的命运的一种恐惧,不错,他现在已经是一步步地踏上了成功之路,但他也开始尝到了心力交瘁的苦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