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外边在下小雨,杏花已经开落,每一株杏树下都是一片白。我在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一边嚼萝卜干——这正应了汪曾祺先生那句话:“喝清茶,嚼咸支卜,看周作人的文章,很配称”,汪先生说上海老城隍庙里最便宜的零食就是甜支卜和咸支卜——这两种“支卜”是上海用萝卜丝做的一种零食,不知道张爱玲和胡兰成卿卿我我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支卜过没?我现在却是一边喝茶一边嚼肖山萝卜干。书、茶和萝卜干加在一起,用汪先生的话是“很配称”,而所读的书却不是周作人先生的,跟昨天一样,我是在继续读汪曾祺,一边读一边继续清茶萝卜干。 外边的雨,从早上的“唏哩哗啦”一直下到现在的“唏唏呖呖”,这越发像是春雨了,这不免让人想到周作人《雨天的书》这篇妙文。其实,春雨便是一篇好文字,雨一停,正不知有多少花会欣然开起,草色也应该由淡绿转为深绿,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吧,闭着眼听那窗外“沙沙沙沙”的雨声,让人想到很远,但远到哪里,又让人说不出来,还让人在心里起那么一点点惆怅之情,而这春天的惆怅是美好的,怎么说呢,有点接近微醺。 说到雨天的喝茶和读书,雨天究竟适宜读些什么?当然是每个人都有所不同,而鄙人还是喜欢读读短小的随笔,而对那些时下长而且大的所谓“新散文”向来是嗤之以鼻的,说到“新散文”,鄙人是向来不喜,予以为,文章只有好与坏之别,而向来是没有什么新旧之分,比如汪曾祺先生这些写于四五十年前的短小妙文,现在读起来都让人觉得很新鲜,而那些被某些“某某们”自己标榜为“新散文”的又长又大之文字,昨天一经刊出,今天也许便不复再有人去读了。真正是时光短暂,难耐长大。 雨天的读书喝茶,终究是要吃一点东西的,除了肖山萝卜干,其实还有一物,便是那种拆开袋便可随便食之的小零食天目笋,其味道之好原是在萝卜干之上。但鄙人,还是更喜欢萝卜干一些,是习惯使之然,虽然萝卜干比不上天目笋,但鄙人宁愿取其下。 是为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