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好像很多军事科普文章和图片都喜欢宣传廓尔喀弯刀,但是我还真的没有见过——真的是退伍以后看到的图片上的弯刀,没有见他们佩戴或者使用过。我实话实说,我想也不会是别的部队冒充的吧?没有那个必要吧?我印象当中的廓尔喀哥们在维和区日常执勤是一身印军迷彩服,戴蓝色贝雷帽,持有制式武器,没有见弯刀什么的——我刚刚查了一些资料,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在廓尔喀部队迎外表演的时候还是有这种传统表演的,但是更多的是作为一种传统保留下来而不是什么固定的战术。这个营的军纪看来很严,无论执勤还是休息,官兵着装都非常整齐,从来不戴蓝色棒球帽——和三哥是一样的。
廓尔喀联队的军官都是三哥的老乡。由于印度军队受鹰军传统影响,印度军官的着装和仪表一般都无可挑剔。待人接物既不显得冷淡,也不特别热情,都比较酷酷的感觉,我和他们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三哥刚刚认识我的时候也是那样,后来熟悉了尤其是我叫了他“三哥”以后就变了和我好的一塌糊涂的。我见过的印度军官都操一口绝对流利的鹰语,除了南亚口音比较难懂之外,实际的鹰语水平据我所知与鹰语国家不相上下。印度营有单独的军官食堂。偏远的哨所则是由士兵自己动手做饭,虽然都是咖喱牛肉一类印度口味,不过军官仍是和士兵分开来单独吃的。军官食堂在UNPF部队不算什么新鲜事(除了芬兰营,他们是官兵一同吃饭的),不过印度营也是在UNPF各国部队中唯一为军官配备勤务兵的国家。
廓尔喀联队的哥们属于黄种人,外表看上去与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与印度籍军官的区别倒是很明显。由于廓尔喀联队的士兵服役时间比较长,年龄通常偏大,据说有些士兵已经超过了30岁,但是从外表看不出来。廓尔喀兵都出生在尼泊尔的贫穷山区,也是苦大仇深不当兵吃不了饭的那种,非常朴实。他们大多不通鹰语,而且生性比较腼腆。当时UNPF部队来自欧洲的各营都有洗衣房,或者是送到当地人开的洗衣店去。廓尔喀营的军官有勤务兵洗衣,士兵的衣物则是自己洗。
——其实他们真的和我们国内的陆军普通战士很象,都是绝对朴实到家的那种士兵,我也很想和他们接触——但是还是但是,外事无小事,总部营区你可以随便忽悠忽悠没有什么的,维和任务区你敢瞎忽悠啊?进了维和任务区就是有任务的,你能那么自由吗?
就没有,一直到后来我也没有认识一个廓尔喀士兵。
——但是当时我们是被他们拦住了,说前面暂时封锁了,要走的话得等一会儿或者绕道——但是绕道就比较危险了,因为那边没有UNPF部队的在维和任务区的营区。
我们就只能等着。
一个印度军官就过来了,举手敬礼。
狗头高中队和翻译就下车还礼。
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当时的鹰语比现在强的多,就听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种族屠杀,被灭了一个村子。正在收拾现场统计数字,准备提交总部完整的报告。
狗头高中队就提出来去看看。
对方就同意了。
狗头高中队就挥手让我下车——我现在是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去看了,其实他是真的要我去看的,他是战场上下来的又经过那次血杀什么没有见过?他就是要我见见死亡见见血腥是怎么回事。
我就下车,让副班长看好弟兄注意安全。
我们三个就跟着那个印度军官过去了。
就进了封锁线,进了村口。
我的腿就软了。
你知道什么是血流成河吗?!
我告诉你,我亲眼见到的就是血流成河。
屠杀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不算短了,尸体都已经一一排列在远处我看的见的地方蒙着白布。有多少我不知道,当时是真的不敢多看一眼,起码几十口子是肯定的。
地上真的是血流成河啊!
红色的血凝固了变成黑色的褐色的不知道是混合了什么东西了反正不再是纯色调的大红,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红色。
到处都是凝固的血但是有的还在流动。
绿头苍蝇就那么飞啊飞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多的绿头苍蝇。
我走一脚就进了凝固的血里走两脚就进入黑红褐红的血里走三脚就进入凝固的血汇成的河流里面。
我屏住呼吸我怎么能不屏住呼吸因为空气中的味道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村子被烧了好多地方还在燃烧。
一只小鸡在血河里面就那么扑腾着翅膀它的脚被血粘住了出不来了,它的翅膀上面也都是血凝固的血它只能那么扑腾着自己的翅膀。
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没有清理完的,就看见廓尔喀哥们两个一个两个一个的再往外抬人,他们的黄色的朴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就是在抬一根木头。
但是我是看见了。
我看见了忽悠着的骨瘦如柴的老人的胳膊。
我看见了忽悠着的骨瘦如柴的幼女的胳膊。
我看见了忽悠着的骨瘦如柴的儿童的胳膊。
我看见了他们的脸,他们的血,他们的生命消失以后就是——尸体。
我还看见了什么?!——几个廓尔喀兵在房子里清理尸体,一个兵拿起一个沾着血像是布娃娃的物件,双手递给旁边的另一个兵。那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头已经没了,身体晃晃荡荡,如果不细看,你真的会把那具尸体当成是布娃娃。
——一间被火烧毁的房子,门口有一个黑糊糊的物体。但是你再仔细看!那是什么?!——那是一个母亲啊!她护着怀里的孩子,想从被火烧着的房子里爬出来。结果母子两人都被烧成了焦炭……那个已经无法辨认的母亲的形体,仍然把自己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