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咬牙切齿道:“你不是人!是畜生!是狼!” 吴郎中还是面不改色地笑道:“我是狼,但如今已是岳父大人您的女婿了。我们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再把过去的不愉快放在心上了。” 事已至此,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还能怎么办?李员外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将前事一笔勾销了。虽然李瑶琴哭着闹着,要与吴郎中一刀两断,但最终李员外还是站在了吴郎中那一边,劝说女儿跟吴郎中一块儿回去了。 吴郎中带着李瑶琴重返家门后,当晚便毒打了李瑶琴一顿,理由是李瑶琴轻浮、任性,身虽在吴门,心还在徐家;更可恶的是,嫁入吴家后,还对自己不忠不义,吃里扒外,出卖自己的丈夫。李瑶琴只是哭,毫无还手之力。从那天起,吴郎中对李瑶琴是三天骂,两天打,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因为这三天两头的摧残,李瑶琴肚中的孩子竟然掉了。 李瑶琴知道自己小产之后,心中却不是悲,而是喜。她瞒着吴郎中,没将这消息告诉他,而是悄悄跑回家,先对李员外说了。她觉得当初正是因为这未婚先孕的孩子,才让她违心与徐升分手,嫁给了吴郎中,现在既然这孩子掉了,就该结束这段本就错误的姻缘。然而李瑶琴想错了,李员外非但不同意她离开吴家,而且还一再为那个没有保住的孩子感到惋惜,甚至还反过来责怪李瑶琴,说她不争气,没能替吴家留住香火。 李瑶琴顿时心如死灰,一气之下,便摔门而去。大街上人来人往,本就热闹,今日不知怎的,沿街的店铺还扎起了红绸子,似乎是有贵人驾临。 正纳闷呢,却听不远处有几声锣鼓传来,刹那间几十枚鞭炮齐发,不一会儿,整个街道便被烟雾所笼罩。李瑶琴满怀好奇地往前方望着,只见几匹高头大马由远及近缓缓而来。打头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她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徐升吗?一问旁人,才知今天是徐升金榜题名、被任命为当地县令衣锦还乡的日子。 李瑶琴羞于见他,转头看往别处,待人马过去之后,方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吴家。 吴郎中凶巴巴地问她为何擅自离家出走,去了什么地方,李瑶琴随口答道,回了趟娘家。没想到吴郎中劈头盖脸地给了她一耳光,厉声道:“刚才家里的佣人比你抢先一步,从街上回来了。今天不正是徐升加官进爵、光荣还乡的大喜日子吗?他看见你在街上迎接徐公子,是这样吗?” 李瑶琴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冷冷地说了声“是”。这一声“是”,自然使得吴郎中兽性大发,拳打脚踢已不足以发泄,他还扒了李瑶琴的衣服,用鞭子抽,一面抽,一面大口喝着酒,一直折腾到半夜,才呼呼呼地睡着了。 李瑶琴咬牙切齿地盯着床上这个如同野兽般的男人,想到自己所有的悲剧都由此人铸成,不禁怒火中烧。只见她轻轻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从柜上取了一把剪刀,把心一横,便将那剪刀朝着吴郎中的身体,狠狠地扎了下去……3.疑云重重 杀人之后,李瑶琴惊慌失措地冲出屋子,一路往县衙跑。徐升接到下人来报,立刻出门察看。面对着眼前满手是血的李瑶琴,徐升大吃一驚,忙问对方发生什么事了。李瑶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头扑在徐升怀里哭。徐升想起往日两小无猜的美好岁月,也不禁流下泪来。 吴郎中的死很快轰动了整个县城。徐升亲自来到李家,询问情况。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为保住女儿性命,李员外也顾不得家族的名声,便将吴郎中如何设计霸占李瑶琴、图谋李家产业的经过,统统向徐升作了交代。而李瑶琴也补充交代了她在吴家所遭受的凌辱与虐待,使得众人一边倒地倾向了李家。大家都认为吴郎中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然而,徐升在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虑之后,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认为,中秋之夜潜入李瑶琴闺房的歹徒并非吴郎中,而是另有其人。首先,徐升认为歹徒留下的鞋子不是吴郎中的,虽然鞋子尺码相同,但吴郎中家境优越,衣物从来都是光鲜亮丽的,而歹徒留下的却是双价格低廉的粗布鞋,由此推测鞋子的主人,恐是家境贫寒;其次,吴郎中是李员外偶然间遇上的,要不是李父不小心摔断骨头,请吴郎中来看病,李员外也不会与吴郎中相识,如此一来,李员外也就没有机会向吴郎中提出为女儿诊病的要求,从而引发后来的事情。因此,所谓吴郎中先霸占李瑶琴,再图谋李家产业的说法,是不成立的。但吴郎中在得知李瑶琴被歹徒霸占,且未婚先孕之后,确实趁人之危,收了李员外的银子,娶了瑶琴,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由于瑶琴是李员外的独生女,日后吴郎中借此掌握李家产业,也是意料中的事。吴郎中的所有企图,仅止于此。 李员外点点头,疑惑道:“贤侄的分析很有道理,可吴郎中霸占瑶琴的事,是他亲口承认的,这又该作何解释?” 徐升叹了口气,说:“据我调查,吴郎中是个心胸狭隘、自尊心极强的人。尽管他娶了瑶琴,并可借此得到李家的财产,但他仍有心结,因为他知道,他并不是夺走瑶琴贞操的那个人,这是他内心的痛处,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之所以承认他就是那个歹徒,恐怕是这种情绪在作怪,如同鬼使神差,如同自己把自己灌醉,他只想借此满足他的自尊心,自欺欺人而已。而婚后对瑶琴的虐待和施暴,也正是这种情绪的发泄。” 听完徐升的解答,在场所有人都十分震惊,都觉得不可思议。李员外更是大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合上,许久才深深叹了口气,问道:“那依贤侄之见,潜入瑶琴闺房的人会是谁?” 徐升脸色凝重道:“细察歹徒留下的鞋子,其中一只鞋的鞋帮处,有一道淡红色的印记,考虑到李府花园中的凉亭,刷的正是红漆,再三比对,可以认定该处的淡红色印记正是红漆无疑。不出意外,歹徒应该是修建花园的短工。” 顺着徐升的思路,李员外忍不住回想起来,突然惊叹道:“原来如此。我记得中秋前后,正是花园那几个凉亭刷漆的日子。” 徐升接着说:“伯父不妨好好想想,在这些短工之中,可有人因劳力受伤的?” 李员外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一个叫“瘦马”的短工,挑担时扭伤了腰部。 徐升接着问:“此人身上是否贴有膏药?” 经此一问,李员外顿时恍然大悟,说此人扭伤之后,曾经找过大夫,也确实配了一打膏药回来。 徐升点点头说:“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徐某认为,歹徒身上的药味就是这膏药发出的。” 李员外反问道:“歹徒如下决心作案,应该会考虑周全,恐怕不会贴着膏药行事吧?” 徐升笑道:“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往往含有麝香、乳香之类的芳香药,异香浓烈,经久不散,即便他考虑周全,行事前将膏药取下,但只要贴过这种膏药,便难保余香缭绕。所以说,瘦马的嫌疑很大。但口说无凭,必须找到证据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