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有两棵大杏树,一棵在院前,一棵在屋后。大杏树枝繁叶茂,树冠遮天,覆盖着前后大半个院落,每当杏熟时节,前院里,密密麻麻的“大银白”满树随风摇曳,房屋后,一串串的“小珍珠”黄里透红,让人馋涎欲滴。 每年这时,我家院里院外可就热闹了,左邻右舍前街后巷的人们你来我走,众人边吃边随手将杏核扔得到处都是。待大家心满意足陆续离去后,母亲便提着筐箩捡拾杏核,将这些宝贝洗净晒干,积攒起来。杏熟过后,母亲就忙着砸杏核。因为杏核太多,全部砸完得十天半月的工夫,淘气的我们想帮忙,但母亲从来不让我们插手,就怕我们越帮越忙。待母亲起早贪黑将杏核砸完,也就入了伏天,暑气逼人,燥热难捱,我们便都盼望着早点吃上母亲做的杏仁。 杏仁,尤其是苦杏仁,是解热去火的一味中药。母亲就根据杏仁的这一药性,制作降暑小菜。吃了之后通体清新凉爽,再热再闷的天也不会感到燥热。在那生活贫困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吃上杏仁也算是很幸福的事。杏仁的制作方法并不复杂,将砸好的杏仁放在大缸里用冷水浸泡一天一夜,这样不但易于去皮,而且也泡去了大部分苦味。接着,将去了皮的杏仁与切好的黄瓜拌在一起,加入茴香、花椒、大料等调料,用适量的盐、糖、醋和凉开水腌在大盆里,放进院中的地窖,两天后便可食用。 每年这时,打开地窖,一股扑鼻的清香在院中弥漫开来,人们闻香而至,母亲你一勺他一碗地分给大家品尝。大人们还比较矜持,细嚼慢咽;娃娃们却不管这些,三口两口咽下,一直吃得肚子溜圆才肯作罢。虽然过去几十年了,但那又甜又酸又清香的味道,至今仍留在我的记忆中。 后来,我离开辽西老家,来到山西工作,院中的两棵杏树早已被砍掉,母亲也于十几年前去世了,我再也品尝不到那样的美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