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古代神话故事里，最幸运的大约是两个傻小子：东汉时期的刘晨和阮肇。这俩人去山里采药迷路了，却没有遇到恶虎猛兽，而是遇到了一群美丽的仙女。仙女给他们好吃的，“其馔有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美”，并且以身相许：“夜后各就一帐宿，婉态殊绝。”他们在山里度过一段神仙日子，“气候草木，常是春时，百鸟啼鸣”。如此仙境，夫复何求？他们却有福不享，非要回家，仙女就送他们回来——于是，中国诗词中有了一个美丽的词牌：阮郎归。归来后，早已是岁月更迭物是人非——“乡邑零落，已十世矣。” 我常常想，“阮郎”为什么非要回家呢？据记载，他们所处的年代，因为王莽之乱，战祸频起民不聊生，别说与美丽富足的仙境相比，就连俗世的温暖和岁月静好也是奢望。两个采药的山民，回到家，必定是衣食不周贫苦不堪，此时若忆起美丽的仙境，岂非天堂？可是他们苦苦恳求仙女，让他们回家。必定是家里有牵挂吧？是年老无依的父母，还是望眼欲穿的妻子，还是蹒跚学步的孩子？抑或，他们还年轻，牵挂的是村头姑娘那双含羞的眼睛？有牵挂的人，他心中那点挂念比神仙还重要。所以，他一定要回归，归去，才是他的“家”。所以，阮郎宁可放弃仙境和仙女，回归尘世——尘世的牵挂，是他的心之所在啊。只是，在神话中，他归来后人间已是几世几劫，那等他归来的人，早已成灰。 “君归何太迟？镜中失却少年姿……”神话里没有记载他们回去之后的情形，隔了千年烟雾，面对沧桑巨变，牵挂的人再也不见，“阮郎”的悲伤何处追寻？ 有一位“土豪”朋友，身边不乏莺莺燕燕。他流连花丛，颇有风流韵事。我私下很为他的妻子不平，他妻子却反过来安慰我：“他那么优秀，有人爱很正常。”我晕，难道她愿意和别人分享“优秀”的爱人？而且，用情不专，无论如何也不是一种“优秀”的品质吧？但他的妻子，那个遭遇背叛的女人，目光清明语气温和：“我知道自己的心，我真的还爱着他，我不愿意放弃他。所以，我愿意陪他一起，度过这段错误的日子。我相信，他的本质是负责和真诚的，他一定会回来。” 不禁对这个聪明美丽的女子另眼相看。她不是在背叛的痛苦中挣扎，而是把爱人的错误行为，看成需要两人共同面对的一道关卡，而且，她相信，他们一定有能力共同纠正这个错误。她会帮他归来。面对迷失的“阮郎”，她更像俗世间的“仙女”，她的魔法，就是自己的爱，爱会带他回来。只是，希望他迷失的时间不是太久，不要等到归来，空对物是人非。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欧阳修的这首“阮郎归”，写出了那么美好的初夏时光。只是，所有“真诚负责”的男人，是不是可以不要离开？别让爱的女子，等到沧海桑田，只能空对良辰美景，反复叹一首“阮郎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