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陈文伟言辞恳切地说:“我只是好奇,并没有贪占之心,请王爷明鉴……” 雍亲王听了,大为惊奇:“弘历,你怎么单凭字迹就能知道谁是贼?那贼并没有在你的书房和鬼工球上留下什么字啊!” 弘历说:“回禀父王,那贼虽然没留下只字片语,甚至连指纹都没留下,但包鬼工球的布上还是留下了手印。我细细看了手印,那手印是左托右扶。因为鬼工球有三十多斤重,是个重物,只有左撇子才会用左手去托重物,所以此人必是左撇子。刚才我看了众人写字,一共有三个左撇子。” 雍亲王奇怪了,问:“既然有三个左撇子,你怎么认定是陈文伟呢?” 弘历微微一笑:“我看陈护院执笔的时候,手略略发抖,我突然想起,陈护院的手是有毛病的,正因为有毛病,才会把鬼工球摔了—我早就看到这球的表皮被磕破了;还有,这三十三人中,除陈护院外,武功都是极好的,他们拿如此贵重的东西,必定十分留意,所以,必是陈护院了!” 陈文伟赶紧叩头,道:“王爷,小人该死,确实是我不慎将宝物磕出了一道裂纹,请王爷治罪。” 这时,雍亲王没有接陈文伟的话茬,而是目光在院里扫视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陈护院的身世,想必各位并非尽知吧,我来说说。” 原来,陈文伟本是甘肃一个县丞的儿子,祖业丰厚,家境富裕。他自小体力过人,爱好武艺,曾随谷宗云、谷宗秀两位武林大师学习搏艺,后又在天山拜一位隐居高人学武,但他的父亲是个重文的人,让他习武不过是为健体防身,所以同时又请了先生教他学些应试的文章。陈文伟十六岁时曾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又在同年中了秀才,被乡里传为奇闻,称之“文武双全”。去年,陈文伟进京会试,会试第一天便遇到场屋着火,应试举人们也顾不得什么功名了,逃命要紧,于是一齐奔了出去。可火势大得吓人,考试的贡院有层层的门禁,而且都上了大锁,慌乱中衙役们竟找不全钥匙,那些举子们急得对着门又撞又拍,哭喊声叫骂声乱成一片。 陈文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本可以轻轻松松地跃墙而走,但他却跑到贡院高墙下,用右手抵住院墙,大叫道:“踩住我的肩从此逃命!”然后,用他的左手将那些举子们依次扶上肩,再推上墙。他先是救了几十个人,后来右手累了,就换左手抵墙,右手扶人。从他的肩上逃走的人少说也有三四百号,最后实在无力再坚持了,他才对后来的人说:“对不住各位,我的力气已经尽了,只能到此为止了。”说罢,他才翻墙而出。 说到这里,院子里有人赞道:“没想到,人世间还能有这样豪气的文举人!”不是吗?这陈文伟,正是有这样的心性、这样的身世,才会做出常人不敢做的事,敢把鬼工球偷偷拿回家自个儿赏玩呢! 雍亲王又说道:“后来,十天后重开会试,可陈文伟双臂酸痛,不能执笔,就没有去考试,而且此后就落下了双臂发抖的毛病。后来经人举荐,来我这里当了护院武师。仅凭他贡院救举子的义举,此番偷拿鬼工球的事,我可以原谅,不过这宝贝是弘历的,弘历,我还得要问问,你要怎么办?” 弘历知道父亲其实是替陈文伟求情了,他想了想,说:“既然陈护院并非存心想偷,又把东西物归原主,便不算是贼,不过还是要罚。” 陈文伟问:“罚什么?” 弘历说:“罚你做我的武教习,你看怎么样?” 陈文伟赶紧叩头谢恩。从此,弘历从文之余,也习起武来。后来乾隆自称会十八般兵器,便是这个由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