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这歌唱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挺难……
不速之客 元旦前,我给老家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老邻居张叔。一听是我,他忙把电话递给了我爹。我说元旦回不去了,春节车票太难买,也不想折腾了。我爹嘟囔了句什么,我还没听清呢,他就把电话给了张叔。 张叔说:“别惦记家,家里都好。”我琢磨着爹是生气了,但我也有苦衷,老家离得太远,回家过年太累了。而且我爹信佛,还总想让我也信。为这个,我们去年过年大吵了一架,今年我索性不回去了。 放下电话,我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女友珊珊给我出了个主意,网上有家公司叫“回家看看”,就是雇人陪父母聊天解闷的。 我连忙找到这家公司,请他们务必派一个能说会道的“儿子”去我家,附加条件就是能讲点佛法的。这家公司还真有效率,一个星期以后,他们告诉我,“儿子”代替我回了老家,陪了我爹三天,谈禅论道,把老人逗得喜笑颜开,有照片为证。 我看了照片,心里安慰多了。到了周末,我和珊珊回家吃饭,在楼梯口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人,我一看,居然是张叔。他怎么来了? 张叔穿得还挺整齐,脖子上挂着个相机,他说,自己来这里旅游,顺道来看看我。我把张叔让进屋,和他聊着家里的事。 珊珊下厨炒了几个菜,请张叔坐下吃饭。他突然把相机递给珊珊,要她帮我们两个人合个影。 看张叔搂着我的肩头,换了好几个姿势,我心里暗暗好笑,这老头倒像个专业“驴友”,出门在外相机不离手呢。 吃过饭,珊珊问我要不要给张叔找家旅馆。我摇了摇头,老家的规矩,来了客人必须住在家里,要是送到旅馆,会让人骂的。 珊珊回家了。我又问了问我爹的情况,听张叔说,他现在经常往山上的寺庙里跑。我皱了皱眉头,也不多说话。 夜深了,我安排张叔住卧室,我自己在书房睡下。半夜里,我只觉得有一个黑影,拿着手电筒向我扑过来。 我猛地一个翻身坐起来,拉开灯一看,是张叔。 我问他怎么不睡觉,进我房间了。 张叔吓了一跳,他想了想,说他走错房间了,原本是想拿手机照照亮,没想到把我惊醒了。 有点蹊跷 我本以为张叔只是顺道,第二天就得走了,没想到他根本不提走的事,反而起个大早,把我的房间收拾了一通,又给我熬了小米红枣粥,煎了荷包蛋,他自己却吃起了方便面。 我说给他买点好吃的,他摇摇头,说他就爱吃方便面,而且要把剩下那半箱全包了。他还提醒我,我的胃不好,最好别吃。 上班前,我拿着钥匙犯嘀咕,就留张叔自己在家吗?再看张叔又把我的被褥都拆了,准备要彻底清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让客人干这些活呢?他却推我赶紧去上班,说别和他客气了。 我看着张叔朴实的面孔,心里有些惭愧:以前在老家,乡里乡亲都像一家人一样,怎么一进了城,就变得互相防备了呢。 珊珊听说我把张叔一个人留在家里,觉得不可思议,问我:“你就这么相信一个外人?” 我说:“老家来的人没一个是外人。” 珊珊还不服气,我们两个正在斗嘴,手机响了,张叔说晚上包酸菜馅饺子,让我和珊珊一起回去吃。 我得意地看着珊珊,故意说她有事,可能去不了。 张叔却说:“今天是腊八,早上喝粥,晚上吃饺子,必须把珊珊领回来。” 我答应着,心里一阵温暖,娘去世得早,以前在老家时,爹都要在这一天包饺子给我吃。进城这么多年,我早就忘了这个习俗,也很久没吃到酸菜馅的饺子了。 张叔算好了时间,我们进门的时候,饺子刚出锅。我夹起一个刚要吃,张叔又把相机递过来,让珊珊给我们俩拍张吃饺子的照片。珊珊不情愿地说:“吃饺子有什么好拍的!”她放下送到嘴边的饺子,正落在了饺子汤里,滚烫的汤溅出来,珊珊“哎哟”了一声,手背被烫出了两个泡。 我连忙去给她找药,忙乱了半天,饺子早凉了,我心里不禁抱怨起来,好好的一顿饭,就让张叔给搅了! 张叔也知道他闯了祸,一声不响地在那吃方便面。我看着晾衣架上的干净被单,又有些不忍心,让他吃饺子。张叔却不自然地笑笑,看了看我,小心地说他坐明天下午的火车走。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准备送张叔去火车站。珊珊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说这个张叔不太正常,他走的时候一定要检查一下,别少了东西。我叫她别乱说,张叔的日子一直挺紧巴,但他是个老实人,绝不会做这种事。 珊珊却说,那是以前,现在人都变了,以前张叔是拍照狂吗?现在不也改变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备着点好。没看网上那些熟人作案,那都是防不胜防呀。 我被她说得心里发毛,也跟着琢磨起来,越琢磨越觉得古怪。我们俩再也坐不住了,决定提前回家,以防万一。 常回家看看 到了门口,我们悄悄地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进去,张叔居然没在。看到屋里一切正常,我刚松了口气,却听到卧室里有动静。我们俩又紧张起来,珊珊把手机翻出来,准备随时报警。我悄悄地走过去,扒着门缝一看,张叔果然有问题,他正在打开我的衣柜,手伸进了我的西装口袋在翻着什么! 珊珊就要拨号,我却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大声吼起来:“你要干什么!” 张叔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是我,连连搓着手,也不说话。 我继续质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一直把你当亲叔叔看,你要缺钱我可以给你……” 面对我的质问,张叔一边搓着手,一边辩解,说我误会了他。 我却不听他解释,让他快说实话,要不然就报警。 张叔的脸红了,叹了口气说:“我不是顺道来的,是你爹雇我来的。”原来我雇人回家陪爹以后,不但没有让我爹安心,反而更加思念我了,他也动了念头,想花钱雇人来替他看看我。可是我爹不会上网,也不可能在网上找到知冷知热的老人,正好张叔要挣点钱过年,就让他来了。 说着,张叔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记事本,上面写着我爹的要求:一是我胃不好,张叔得把方便面吃光;二是要在腊八那天,给我和珊珊包顿饺子;三是录一次我的呼噜声。 说着,张叔打开了手机,手机里传出了我的呼噜声。他说:“你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打呼噜,你爹当时被你折磨得失了眠。但是,你离开家以后,他听不到呼噜声,反而睡不着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