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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野是个小老板，经营着一家饭店。三年前，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仅输掉了饭店，还欠下了一屁股债。他母亲一气之下，自杀身亡，父亲也大病一场。
方野痛心疾首，终于洗心革面，远离赌场。靠着聪明的头脑，他很快还清了赌债，并且重新开了一家饭店。可是，母亲的死让他愧疚不已，每天生活在痛苦中。 这天，方野偶然打开一个网页，屏幕上跳出一个题为“和亡灵对话”的广告。广告上说，只要提交一篇能感动网友的祭文，就能和死去的亲人进行5分钟的模拟对话。方野有点好奇，立刻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发布广告的人，名叫肖成。方野狐疑地问：“真的可以模拟和亡灵对话吗？”肖成说：“当然！你只需提供一张死者的照片，我们会通过后期电脑制作，让他的脸部动起来，再配上合适的声音……” 方野想像着又能和母亲面对面地说话，激动万分，赶紧加了肖成的QQ号码。 很快，方野在网上贴了一篇怀念母亲的祭文。那篇文章看得人肝肠寸断，感动了超过80%的网友。于是，肖成通知方野，将他母亲的照片，还有想让母亲说的话传过去，并且形容一下母亲的声音。 方野想了想，说：“我母亲是苏南口音，说话软绵绵的，好像在唱歌，听着特别舒服，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说到这里，方野的眼圈又红了。 几天后，方野果然找到了一个最像母亲的声音，不禁喜出望外：“简直太像了。肖哥，能告诉我她是谁吗？”肖成说：“很抱歉，工作人员的资料都是保密的。我只能告诉你，她姓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方野简直度日如年。半个月后，肖成终于将制作好的影像资料传给了方野。方野如获至宝，颤抖着点开了播放器。 很快，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慈祥的面孔，亲切地呼唤方野的乳名：“牛牛，我的儿啊……”那声音饱含深情，又带着一丝留恋。没错，这就是母亲的声音呀。 顿时，方野泪如雨下：“妈，孩儿不孝！逼你走上了绝路啊……”母亲继续说：“牛牛，我的儿啊……” 方野哀求道：“妈，你打我吧，狠狠地打……”可是母亲不说话。于是，方野狠命地打自己，他越打越用力，直到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终于，方野打累了，他轻抚着屏幕上母亲的脸庞，哽咽地说：“妈，我好想你呀……” 慢慢地，画面消失了。方野吓坏了，喊道：“妈，你别走——”过了好久，他才回到了现实。原来，这一切都是虚幻。 那天，方野把自己关在卧室，将这个影像看了又看。每看一次，他就哭一次，到最后，嗓子都哭哑了。其间，父亲好几次在门外喊他吃饭，方野都置之不理。 几天后，方野再次打电话给肖成，感激地说：“肖哥，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再次见到母亲。你能不能再替我做一次对话？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对她讲。” 肖成无奈地说：“对不起！方先生，相信你看过网站公告了，每人只能申请一次对话。” 方野哪肯放弃，赶紧说：“你说吧，要多少钱我都给！”肖成委婉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是公益网站，不收一分钱的。你的心愿已经了结，希望你早日走出阴影。”说罢，匆匆挂了电话。可是，方野已经欲罢不能。 不久，方野竟然找到了肖成的寓所。肖成惊呆了，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方野拉着他，只是一个劲地恳求他再让自己和母亲说说话。 肖成还是不同意。方野继续苦苦哀求道：“肖哥，上一次，我根本不敢奢求母亲的原谅，所以只让她不停呼唤我的名字。但这次，我想尝试让她原谅我。难道你忍心让我每天生活在痛苦中吗？” 终于，肖成心软了：“唉，那好吧，下不为例。” 十天后，第二份影像资料传给了方野。方野迫不及待地打开，果然，又出现了母亲熟悉的面容。 方野立刻又哭了：“妈，你终于又回来了……”母亲点了点头：“牛牛！妈知道，你已经改了，你是妈妈的好儿子。” 方野说：“不，我犯下了滔天大罪。妈，你一定彻底绝望了，才会吞下整瓶安眠药……”母亲微笑着说：“孩子，妈妈原谅你了。”方野继续摇头：“就算你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突然，影像又消失了。方野悲痛欲绝，又把自己锁在房里，将那段影像看了又看。父亲无可奈何，只能在门外暗暗流泪。 第二天，方野又打电话给肖成，焦急地说：“肖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个吴阿姨就是我妈妈，她根本就没有死，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默默注视着我。” 肖成呆住了：“你胡说什么呀？”方野神神叨叨地说：“吴阿姨的声音，简直和我妈妈一模一样，而且，每个细微的表情都那么像。求求你，再帮我做一次对话吧！” 肖成拒绝了：“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帮你了！也许，你该找一找心理医生。” 方野再打电话，肖成关机了。方野急了，又跑去肖成的寓所。谁知，肖成已经搬走了。那几天，方野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到处在网上发帖子寻找肖成。可是，肖成仿佛消失了。 最终，方野做出了一个更疯狂的举动。在微博上，方野这样写道：“如果今晚22点前，肖成还不出现，我就自杀……”短短两个小时，这条微博被转发了几万条。终于，肖成迫于压力，主动联系了方野，同意帮他做最后一次对话。 很快，第三个影像传过来了。点开播放器后，母亲慈祥的脸庞又出现在面前。方野泪眼迷离地说：“妈，我知道你没死，你舍不得我……”母亲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儿子，我已经死了！”顿了顿，又继续说，“妈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说完，屏幕上的母亲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女人的面孔。 可是，陌生女人的声音和母亲一模一样：“方野，我不是你妈妈，我是吴阿姨！”再接下来，连声音也变了，“很抱歉，这才是我自己的声音。作为一个配音演员，之前，我一直在模仿你母亲。” 方野几乎崩溃，捶胸顿足地喊道：“不，为什么会这样……” 吴阿姨继续说：“原本，我们想帮你走出阴影，这也是肖成创办网站的初衷。没想到，你越陷越深，甚至干扰了别人正常的生活。思来想去，我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将你拉回现实。” 慢慢地，方野平静下来了。吴阿姨鼓励他说：“一个母亲永远不会怨恨自己的孩子，即便孩子曾经伤透她的心。所以，你母亲一定会原谅你的。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千万不能背负这个包袱一辈子。否则，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现在，你要做的是，珍惜眼前人。” 这时，吴阿姨的面孔变成了肖成：“方先生，知道为什么你母亲的表情，还有语气那么逼真吗？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功劳。是他，将这些细节告诉了我们。你母亲已经走了，可你父亲还活着。这些天，你整天精神恍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父亲很担心，也跟着吃不下睡不着。好好待你父亲吧，别让自己再后悔了……”方野沉思许久，终于擦干眼泪，点了点头。 打开卧室的房门，白发苍苍的父亲正等在门口，满脸关切地问道：“牛牛，饿不饿？爸爸去给你做饭？” 方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父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