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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日历把一年分成一页一页的数字，落叶也把这年的秋夏铺就在了乡野间。落叶是熟透了的秋季果实，成熟后掉在地上的；星辰是暮色茫茫里涌现的星火，是火红枫叶燃烧时奔向天穹的执望；而现在，我怀着这件执望，扑踏地走进秋的果园。
在夜空下，星野澄净透明，像是一张巨大的湖面，湖上星星点点，泛着田园自然的微微光芒； 又像一片广阔的田野，阴云是田野上的树丛，也有知了在鸣叫……就在树丛之下，积厚的落叶下，老一层的厚实泥土中，还印着曾经的车辙和脚印…… 那亦或是一个春末。从早晨开始，天上就开始下起了细微的小雨，小鱼只下了一阵，但却起了很浓的雾。浓雾远看时比田上的地膜还白，近看时已与树林、草叶连为一片。我得到了应允，带着摄像设备骑着“小山地车”，从家出来后又从土岗欢快地冲下，自行车的铃和清晨的鸟鸣声一齐响着。经过几次路上的起伏后，我在那年那月第一次进入了那片原野。 那时我仍还不信，草丛中遍布着芦苇和狗尾草，蒲公英在路边的坡上、村野里外遍布。我停泊在一处长满深草的港湾，登上了绿野茫茫的岸。我像一个自然科学家一样对每株植物都充满了兴趣，比如到处都有的棕黄、浅黄的蘑菇，是真菌中常有的民居；又比方说鹤立鸡群的满天星，它叶子上的绒毛总是最多。沟、坑中横立的树，是苔藓、蜗牛的天堂；沟中也有些水，甚至有“湖虾”。 我每次经过，总会情不自禁地被这些极为纤长的结实芦苇吸引，总想挑一两根最长的，从最底下来回弯折它的纤维，干的很容易折断，湿的要一片石子来磨断。举着芦苇走路，就像举着一面大旗，犹如仪仗队般令人惬意。尤其是夕阳下的芦丛，在阳光照耀下，芦苇尖、芦苇之中就附上了暖色的光，轻轻摇曳着，像是萤火在飞舞，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返。 对芦苇的向往，是从幼时一次田间活动开始的。那大约也是一个春夏之交，干完了一下午的农活，我和几个亲表在野地路边跑着追乐。我跑累了，蹲在路边，这时我无意间瞥见夕阳，眼前的景像令我震撼极了;在树林阴翳中的一片有阳光的空隙中，有数百、数千个“萤火虫”正在阳光下飞舞，随风飘荡着，又起伏不定；树叶声飒飒着，一阵又一阵的虫鸟叫声，我伏在地上，伏在泥土中，我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自然的生命。自然是活着的，并非只有我们人是这片田野的主宰，我们和这一切自然的事物都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从此我对自然充满了敬畏和热爱、好奇，我暗暗下定决心，我会做一个能听懂自然声音的人。 那天我在浓雾中前来，又在雾中渐渐地离开。选择来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雾中的行人很少，只要视野之内没有别人，这里就是我悠然自在的天下。在车链的滑动之中，压过刚落下来的新叶；它们就像一个好客之主，时时备着欢迎的茶水，每次来都为我展现新意。它们风趣幽默而含韵自得，潇洒自如又从不声张。 我在这片林中来了，走了；四季来回往复，每年都不一样。来的次数多了，那片林就淡化了时间，仿佛每次都是同一季时节，每天都是同一天。直到许久以后，我们再也不去那里种地；再后来，又因一些琐事不能常回家；再后来，那片林的地方变成了平整的道路和开阔的农田。而一起淡出的，是老的村庄、老的自然，和老的我们。在这一片黄河滩地中，狗尾草和蒲公英又何其常见！而这里曾名的“蒲城”，今却再难见到蒲公英了。记得这片林地的，是这里所有人；我们这一代人离开后，能有几片纸来记述它呢？但是它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里，有时还会梦到，而它残存的地名还在。 数不尽的蝉鸣之交后，我再次来到一片曾经的熟悉的地方，那里有密密的雾，虫鸟叫声和遍地的落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