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邮是我爱好中的“童子功”。在我林林总总近五十册邮集里,信销邮票占了较大比例。
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刚升小学四年级,我就奋不顾身地跨入了集邮行列。我家出了弄堂口,马路对面就是上海滩非常有名的、被称为上海“三大家”的伟民邮票社。邮票社所在的弄堂口挂了两只装邮票的长镜框,里面玻璃柜台上,放着一大叠邮册,供人随手翻阅。当年那里每逢星期天人山人海,经常可拾得被踏掉的鞋子。邮社所处的市口非常优越,而我就这样被“优越”成了准邮迷。
那时,大家都以集信销票为主,一两分钱就可淘一张低面值的邮票,三十分以上、品相好的高面值信销票很少,但一角左右就可搞定。像我这样背着书包的小学生集邮者很多,大家在邮社的弄堂里挤来挤去,装出“老茄”的样子,互相翻看、欣赏随身携带的邮册,小心翼翼地询价。此时,口袋里只要有一两角钱,就可快乐一下午了。邮社内外邮迷多得像潮水,可声音并不“潮水”,差不多也算“雅集”。我的许多信销票就是这样“雅集”成套的,如《菊花》《牡丹花》《黄山》等,更早一点的如十八张一套的《努力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也是这样一张一张集全的。伟民邮票社有袋票买,五分、一角一袋,装在半透明的纸袋里,每袋约有十张信销票,这些邮票都是老板从邮迷手中收进,然后打包出售。袋票都“打闷包”,我的运气好,节省早点心的钱买袋票,一次正巧买到所缺的黄山邮票,高兴得像中大奖。
集信销票的另一重要途径是从来往的信封上取下邮票。所以我特别注意邻居间往来的信件,几乎每天都去侦察邮箱,一看到有心仪的邮票,必死缠烂打,非把它搞到手不可。邻居间亲如一家,见怪不怪,邻家伯伯甚至鼓励我成为小小集邮家。
不过,记忆最深的还是与整版猴票失之交臂,却耿耿于怀一张信销猴票的“事件”。第一套生肖票庚申年猴票问世时,我已在上海石化工作,思南路邮局卖邮票的营业员建议我多买几张。但以集信销票为主的我,硬是坚持己见,极其失策地只买了两张。庚申年为金猴年,这张宝贵的邮票由中央美术学院著名画家黄永玉先生原画,于1980年2月15日发行,开了我国生肖邮票之先河。当年,我将这两张猴票中的一张,端端正正地贴在信封上,寄给在崇明务农的大哥,在信封后千叮咛万嘱咐:请把邮票寄还给我。大哥如期寄回来信销猴票,被保存了七八年,后来转送给了另一位非常喜欢它的邮友。
当年,在我家附近的南昌路上,还有家私人的华外集邮社,沿马路一开间门面,一张大柜台里放置了各国邮票。华外与伟民最大的不同是,外面马路上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邮票交换者,一切交易都像在静悄悄中完成的。
那些年,我的小舅舅在附近比乐中学读高中,当得知我和哥哥喜欢集邮时,曾几次带我们去南京路集邮公司欣赏邮票。他抠出零花钱,为我们买了几套新邮票。很多年过去了,斯人已逝,买给我们的邮票仍完好无损。每当我打开邮册,欣赏这些邮票时,总会想起小舅舅温暖的大手牵着我们的手,去邮票公司欣赏、购买邮票的情景。睹物思人,几多思念、几多愁,都留在了邮票的方寸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