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年上山下乡,重温那段逝去的岁月,我心里总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挥之不去的知青情结…… 1968年11月至1973年11月,我在高州大井农场红心队(即后来改制成立生产建设兵团时的九师三团一连)整整呆了五年。分配连队的四名高州籍知青都是来自水上人家的孩子,本性节俭朴实、乖巧听话、刻苦耐劳,其中“辉哥”尤为突出。他虽目不识丁,写情信也需请人代笔,但他劳动中勇挑重担,任劳任怨。他躯体健硕、虎背熊腰、曾干过搬运装卸工,臂力过人,可算是我的得力助手。 长年体力劳动的磨炼,“辉哥”三角肌发达,有着健美先生的体格;臂肌肉如鼠,凸现“拳头打爆石”的力量,大伙谐谑地描画他:鳙鱼头、鹦鹉鼻、河马嘴、狮子身、猪乸肚、大象腿、鸭掌脚。他曾有过与信宜籍一退伍兵的“赌史”:一拳将其花心机自造的、自诩异常坚固的松木衣箱锤了个窟窿,赢取了早餐五只面包。而新来乍到的一位新会籍退伍兵不知底细,一次见他狼吞虎咽般吃掉晚饭,仍不停地抹嘴叫饿时,正在抽烟的他便打趣地与“辉哥”输赌:说若能一拳把他刚买的水烟筒打裂,便把加菜的晚餐输给他。瞧那用老黄竹做成的、尺多长的水烟筒,落地噔响无损。我试着轻击,拳头生痛,泪花迸出。只见“辉哥”把水烟筒横放在凳面,高举如锤般的拳头,闭息凝力,然后对准水烟筒口,迅猛狠击,烟筒顷刻爆裂。在大伙忙不迭地鼓掌喝彩时,他已把那份赢取的饭菜三下五除二地倒进了肚里…… 而回想起昔日“辉哥”打赌食饼的“惊心悼胆”一事,至今我仍心有余悸。一次工余歇息时,“辉哥”又与老工人张永培打起赌来:说二啖可食掉一块月饼,否则愿赔十只。其时1角钱一块的月饼粗糙少油,硬梆梆的可“砸死狗”。当永培从铺子买回月饼,尚未讲清楚打赌规则,肚饿难耐的“辉哥”已饥不及待地将饼送进了嘴里。他本想第二啖食得轻松些,于是第一啖费劲地啃下大半块,奈何饼硬卡住嘴巴合不拢,无法翻转舌尖咀嚼吞咽,整个面部也被撑得变了形,样子像小丑般滑稽可笑。他右手拿着剩下的小半边月饼,欲伸左手捏那似蛤蟆般鼓胀的腮帮,以助饼碎易食。但永培不愿白白输掉赌局,不许“辉哥”以手代劳,便用铁钳般的双手逮住他左手不放。僵持了好一会儿,饼塞嘴巴始终难移,“辉哥”渐显呼吸困难,喘着粗气,翻起白眼,脸色变紫,大汗淋漓……区区1角钱的月饼,倘若闹出人命来,我这当班长的可难究其责呀!于是我上前劝说永培,并试图扯开他双手,可永培不允、不肯松手。趁永培忽视间,精灵的“辉哥”伺机举右手腕击腮帮,月饼即碎嘴内,总算缓过气来,脸色渐变红润。接着,所剩下的小半边月饼,“辉哥”便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地送进了嘴里,咽下了肚里……大家虚惊了一场,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却又为“辉哥”刚才打赌吃饼那可笑且揪心的一幕而忍俊不禁。 |